第78章 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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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旭看了看时间，还只有晚上九点多，估计老俩口还没睡觉，于是用手机拨通了爷爷的手机。
丁博一直不肯用手机，总说家里有个座机就足够了，自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何苦要赶什么时髦，用什么手机，纯粹是浪费双份的电话费。
前年过年时，丁旭去香塘看望爷爷，用压岁钱帮爷爷买了个老年机，又办了一个不收月租费的移动套餐，并说每个星期天会给他打个电话。丁博没办法了，这才正式用上手机。
不过从那以后，丁博就手机不离身，一直挂在腰间，生怕接不到孙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铃声只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爷爷，我是小旭。”丁旭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尽量平静地说道。
丁博意外地听到孙子的声音，显得很高兴，笑呵呵地回答道：“哦，是小旭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爷爷，我想问你个事，我爸今年向你借过钱吗？”
丁博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你爸告诉你了？”
“是的，告诉我了！”
“哦，我把存在银行里的那十万块借给他了，怎么了，他炒股又亏了？”
“爷爷，原来你知道他借钱是用来炒股！”对话到这里，丁旭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你真糊涂，怎么能把你的救命钱借给他呢，要是他又亏光了怎么办？”
“真的又亏了？唉，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呢？他说你炒股很厉害，一般情况下不会亏的。”丁博的声音一下子显得紧张起来，还透着一股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亏倒是没亏，还赚了一点。可是你懂不懂什么是股市？知不知道股市很容易亏钱？你不要听信我爸的花言巧语，他这是在变着法儿骗你的钱！”丁旭愤怒地说道。
“哦，没亏就好。”丁博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道，“小旭，你误会你爸了。这笔钱啊，不是你爸骗我的，是我主动借给他的。你爸当时还死活不肯要，我差点跪下来求他了，他才肯收下的。”
“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丁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爸炒股亏钱的事，你妈都告诉我了，她让我劝劝你爸，不要再炒股了。后来我把你爸叫来香塘，详细地问了问经过，得知你把那一百万债务扛下来了，当时我跟你奶奶都觉得天垮下来了。毕竟你是我们丁家的希望，要是被这笔债务毁了，我们丁家也就毁了。”
丁博轻咳了几声，慢慢地解释道，“后来我和你奶奶一商量，觉得那十万块钱反正一时半会也用不着，我们又没本事，不懂得钱生钱，放在银行里也赚不了几个利息钱，不如拿给你爸去做做生意。毕竟他是搞财务的，总比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要有本事一些。如果他能赚到钱，就可以还掉债务，帮你翻身了。你爸开始死活不肯要，我一急，就骂他打他，可他还是不肯收。后来我做出要跪下来求他的姿态，他才赶紧答应收下了。”
“这……”丁旭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喃喃说道，“可是他最后把这笔钱拿去炒股了！”
“是啊，我把钱转到你爸的卡上，过了半个月，我打电话问他，赚到钱没有。你爸说，还没有。又过了半个月，我又打电话问他，他居然说，现在全世界都遇到了金融危机，生意不好做，这十万块又不多不少，所以还没有找到投资的地方。”
丁博又说道，“我着急了，就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赶紧想办法去赚钱。你爸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最后就说干脆还是把这笔钱拿去炒股。我开始不同意，但你爸说你很厉害，曾经用一万块赚到了八万块，跟着你炒股，应该能赚钱。我想了想，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比你爸强。反正你爸也没有别的招，最后我就同意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丁旭都听呆了，半晌才苦笑道。
“这是我的主意。你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接手了你爸的债务，你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们不能再给你增加压力。我也知道，股市不是个好地方，不容易赚钱，还容易亏钱，要不然你爸也不会弄得那么惨。我就琢磨着，要是这十万最后也亏掉了，就不告诉你了。要不然，万一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可怎么办？”
丁博解释道，“所以我就叮嘱你爸，让他起码要赚到翻倍以后，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反对拿我的这笔钱去炒股，不过我琢磨着，如果能赚到翻倍，你爸就可以把十万本金还给我，再拿十万元去帮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你奶奶也算尽到了一份力。”
丁旭听到这里，原本愤怒的情绪早已消失不见，心里暖洋洋的，他苦笑道：“爷爷，你也别老想着我。要是这十万真的亏掉了，你能不心疼，不犯病？”
“咳咳，肯定会心疼，但这笔损失，我和你奶奶还是能承受的。小旭啊，毛爷爷说过，你们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我和你奶奶只不过是快要下山的夕阳，随时都要掉到山脚下去，现在是活一天就赚一天。”
丁博轻咳一声，温言说道，“只要能帮到你，能让你有出息，我和你奶奶什么都舍得，这十万块真的不算什么。如果全部亏掉了，那也是天意，我认命。”
丁博说得云淡风轻，丁旭却听得热泪盈眶。
是啊，对于唐北鸣或者唐浩来说，十万块真的不算什么。
就算是对于一两年前的丁怀广来说，十万块也不算什么，因为那时他在股市的收益就有几十万。
可是对于现在的丁怀广来说，这十万块无疑是雪中送炭，代表着人世间最温暖的亲情。
而对于爷爷奶奶来说，这十万元就是他们一辈子的全部财产。
如果按五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子来计算，这十万元，意味着爷爷奶奶要捡两百万个矿泉水瓶子才能赚到！
什么是亲情？这就是！
“小旭啊，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真相，那你就从你爸那里把这笔钱拿走，自己去炒股吧。我觉得你比你爸聪明，也比他靠谱，钱放在你那，我放心。”电话那头，丁博还在絮絮叨叨。
听到这里，丁旭赶紧抹了抹眼睛，在计算器敲打了几下，计算出了父亲这次炒股的收益，然后赶紧在电话里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爸跟着我炒股，赚了7万多。”
“什么？你说赚了多少来着？”丁博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七万多！”丁旭又加了一把猛料，“另外，这半个多月，我也赚了十二万多，加上我爸的七万多，差不多有二十万了。”
电话那头半天没吭声，最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之后是一阵“滋滋”的杂音，最后就变成了忙音。
“爷爷？爷爷！”丁旭赶紧又拨打过去，电话一通，就有些着急地嚷道。
好半天，电话那头来传来奶奶周玲的声音：“小旭啊，你刚才说赚了二十万？”
“嗯。”丁旭点了点头，焦急地问道，“奶奶，爷爷怎么了，是不是又犯脑梗塞的老毛病了？”
“没事，他只是乐傻了。”周玲没好气地啐道，“你爷爷啊，没出息了一辈子，听到个二十万，就吓得把手机都摔地上了。还好这个叫什么鸡的手机经摔，没摔坏。”
“奶奶，是诺基亚。”丁旭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好笑地补充了一句。
周玲年纪大了，背有点驼了，还开始有点老年痴呆，一个诺基亚的牌子怎么也记不住，每次都说成什么鸡。
不过，对于那些陈年往事，包括丁旭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周玲却记得非常清楚，总能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丁旭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帮着带大的，在香塘市也住过几年，所以他对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较深厚，每年寒暑假都会回香塘市去看望他们，为他们解解寂寞。
“哎呀，老了，不中用了，这个什么鸡老是记不住。要我说啊，这种外国鸡的名字就是奇怪，一点都不好记。”周玲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丁旭被逗得笑了起来。
丁旭看了看时间，还只有晚上九点多，估计老俩口还没睡觉，于是用手机拨通了爷爷的手机。
丁博一直不肯用手机，总说家里有个座机就足够了，自己是一个快要死了的老头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何苦要赶什么时髦，用什么手机，纯粹是浪费双份的电话费。
前年过年时，丁旭去香塘看望爷爷，用压岁钱帮爷爷买了个老年机，又办了一个不收月租费的移动套餐，并说每个星期天会给他打个电话。丁博没办法了，这才正式用上手机。
不过从那以后，丁博就手机不离身，一直挂在腰间，生怕接不到孙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铃声只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
“爷爷，我是小旭。”丁旭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波动，尽量平静地说道。
丁博意外地听到孙子的声音，显得很高兴，笑呵呵地回答道：“哦，是小旭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爷爷，我想问你个事，我爸今年向你借过钱吗？”
丁博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说道：“你爸告诉你了？”
“是的，告诉我了！”
“哦，我把存在银行里的那十万块借给他了，怎么了，他炒股又亏了？”
“爷爷，原来你知道他借钱是用来炒股！”对话到这里，丁旭再也忍不住了，声音也变得高亢起来，“你真糊涂，怎么能把你的救命钱借给他呢，要是他又亏光了怎么办？”
“真的又亏了？唉，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差呢？他说你炒股很厉害，一般情况下不会亏的。”丁博的声音一下子显得紧张起来，还透着一股深深的失望和疲惫。
“亏倒是没亏，还赚了一点。可是你懂不懂什么是股市？知不知道股市很容易亏钱？你不要听信我爸的花言巧语，他这是在变着法儿骗你的钱！”丁旭愤怒地说道。
“哦，没亏就好。”丁博松了口气，笑呵呵地说道，“小旭，你误会你爸了。这笔钱啊，不是你爸骗我的，是我主动借给他的。你爸当时还死活不肯要，我差点跪下来求他了，他才肯收下的。”
“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丁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爸炒股亏钱的事，你妈都告诉我了，她让我劝劝你爸，不要再炒股了。后来我把你爸叫来香塘，详细地问了问经过，得知你把那一百万债务扛下来了，当时我跟你奶奶都觉得天垮下来了。毕竟你是我们丁家的希望，要是被这笔债务毁了，我们丁家也就毁了。”
丁博轻咳了几声，慢慢地解释道，“后来我和你奶奶一商量，觉得那十万块钱反正一时半会也用不着，我们又没本事，不懂得钱生钱，放在银行里也赚不了几个利息钱，不如拿给你爸去做做生意。毕竟他是搞财务的，总比我们这两个老东西要有本事一些。如果他能赚到钱，就可以还掉债务，帮你翻身了。你爸开始死活不肯要，我一急，就骂他打他，可他还是不肯收。后来我做出要跪下来求他的姿态，他才赶紧答应收下了。”
“这……”丁旭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喃喃说道，“可是他最后把这笔钱拿去炒股了！”
“是啊，我把钱转到你爸的卡上，过了半个月，我打电话问他，赚到钱没有。你爸说，还没有。又过了半个月，我又打电话问他，他居然说，现在全世界都遇到了金融危机，生意不好做，这十万块又不多不少，所以还没有找到投资的地方。”
丁博又说道，“我着急了，就在电话里狠狠骂了他一顿，让他赶紧想办法去赚钱。你爸被我逼得没办法了，最后就说干脆还是把这笔钱拿去炒股。我开始不同意，但你爸说你很厉害，曾经用一万块赚到了八万块，跟着你炒股，应该能赚钱。我想了想，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比你爸强。反正你爸也没有别的招，最后我就同意了。”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丁旭都听呆了，半晌才苦笑道。
“这是我的主意。你毕竟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接手了你爸的债务，你的压力已经很大了，我们不能再给你增加压力。我也知道，股市不是个好地方，不容易赚钱，还容易亏钱，要不然你爸也不会弄得那么惨。我就琢磨着，要是这十万最后也亏掉了，就不告诉你了。要不然，万一你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来，那可怎么办？”
丁博解释道，“所以我就叮嘱你爸，让他起码要赚到翻倍以后，才能告诉你。我知道你肯定会反对拿我的这笔钱去炒股，不过我琢磨着，如果能赚到翻倍，你爸就可以把十万本金还给我，再拿十万元去帮你，这样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和你奶奶也算尽到了一份力。”
丁旭听到这里，原本愤怒的情绪早已消失不见，心里暖洋洋的，他苦笑道：“爷爷，你也别老想着我。要是这十万真的亏掉了，你能不心疼，不犯病？”
“咳咳，肯定会心疼，但这笔损失，我和你奶奶还是能承受的。小旭啊，毛爷爷说过，你们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世界是你们的。我和你奶奶只不过是快要下山的夕阳，随时都要掉到山脚下去，现在是活一天就赚一天。”
丁博轻咳一声，温言说道，“只要能帮到你，能让你有出息，我和你奶奶什么都舍得，这十万块真的不算什么。如果全部亏掉了，那也是天意，我认命。”
丁博说得云淡风轻，丁旭却听得热泪盈眶。
是啊，对于唐北鸣或者唐浩来说，十万块真的不算什么。
就算是对于一两年前的丁怀广来说，十万块也不算什么，因为那时他在股市的收益就有几十万。
可是对于现在的丁怀广来说，这十万块无疑是雪中送炭，代表着人世间最温暖的亲情。
而对于爷爷奶奶来说，这十万元就是他们一辈子的全部财产。
如果按五分钱一个的矿泉水瓶子来计算，这十万元，意味着爷爷奶奶要捡两百万个矿泉水瓶子才能赚到！
什么是亲情？这就是！
“小旭啊，既然你现在知道了真相，那你就从你爸那里把这笔钱拿走，自己去炒股吧。我觉得你比你爸聪明，也比他靠谱，钱放在你那，我放心。”电话那头，丁博还在絮絮叨叨。
听到这里，丁旭赶紧抹了抹眼睛，在计算器敲打了几下，计算出了父亲这次炒股的收益，然后赶紧在电话里安慰道：“爷爷，你放心吧。我爸跟着我炒股，赚了7万多。”
“什么？你说赚了多少来着？”丁博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七万多！”丁旭又加了一把猛料，“另外，这半个多月，我也赚了十二万多，加上我爸的七万多，差不多有二十万了。”
电话那头半天没吭声，最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之后是一阵“滋滋”的杂音，最后就变成了忙音。
“爷爷？爷爷！”丁旭赶紧又拨打过去，电话一通，就有些着急地嚷道。
好半天，电话那头来传来奶奶周玲的声音：“小旭啊，你刚才说赚了二十万？”
“嗯。”丁旭点了点头，焦急地问道，“奶奶，爷爷怎么了，是不是又犯脑梗塞的老毛病了？”
“没事，他只是乐傻了。”周玲没好气地啐道，“你爷爷啊，没出息了一辈子，听到个二十万，就吓得把手机都摔地上了。还好这个叫什么鸡的手机经摔，没摔坏。”
“奶奶，是诺基亚。”丁旭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好笑地补充了一句。
周玲年纪大了，背有点驼了，还开始有点老年痴呆，一个诺基亚的牌子怎么也记不住，每次都说成什么鸡。
不过，对于那些陈年往事，包括丁旭小时候的种种趣事，周玲却记得非常清楚，总能如数家珍地说出来。
丁旭小时候是爷爷奶奶帮着带大的，在香塘市也住过几年，所以他对爷爷奶奶的感情比较深厚，每年寒暑假都会回香塘市去看望他们，为他们解解寂寞。
“哎呀，老了，不中用了，这个什么鸡老是记不住。要我说啊，这种外国鸡的名字就是奇怪，一点都不好记。”周玲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丁旭被逗得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