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六十九章 云水深沉一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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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混噩噩的宝玉失掉了自己的玉,这块玉被北静王的密探交到了北静王的桌子上,被放在一个漂亮的托盘里。庙里,老道士在和老祖宗夸奖宝玉的玉,说这下子让这些人见识了去了,这样的公子哥也就配这样的玉,老太太合不拢嘴地开心,凤姐虽然走了贾琏,到也还是为老太太高兴着。只有宝钗,看宝玉这玉被道士借去观看心中略有不安,但随后北静王让那道士将那玉送了出来,还随喜了很多礼品,大家也没有往心里去。宝玉却温吞吞地说道:我以前也来过这里,人家也送过好些东西,还有一对麒麟,我送了史大妹妹的,想起当年自己为这对麒麟还和黛玉呕了气,心里一痛,又怔怔的流下泪来。史太君知道他又想起黛玉,忙让大家预备回去,宝玉这一次原来是和大家一起送林妹妹的棺木出来,贾府存心骗他到底,自然也就对他做了全套的戏,前几日,宝玉在黛玉的灵堂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大家都跟着悲切,知情的只是为了黛玉不会再回来,不知情的只是可怜黛玉的人才。宝玉原来很想和紫鹃说话,问清楚黛玉临终的情形,但紫鹃就是不理他,亲眼看到黛玉咽气的紫鹃很快被林之孝家让奶妈看顾起来,林之孝家的送黛玉出去也只是一个理由,在京城里,痨病死的女孩子是要赶快送出去的,贾家固然不忍心用这样的病来编排黛玉,但黛玉的症状让下人们如此说道,这样也算说得过去。宝玉竟然连棺木也没有见着。

    宝玉觉得自己似乎大梦醒来,却莫名其妙地娶了宝钗,心中是又恨又气,病了一个多月,渐渐好了起来。慢慢想清楚黛玉未必就死了,或者被这些人藏在了哪里,心里惦记林黛玉下落,勉强支撑起来满园子悄悄打听,谁敢和他说实话,几个贴心的小厮都被支走,就是紫鹃对他也待理不理,园子里人人都说黛玉死了,他如何肯相信。但家里人上上下下看着他,又不能出去打听。宝钗每日看宝玉无头苍蝇一般,晚上借故睡不好自己在外面暖阁睡着,没事时翻着黛玉留下的金刚经自己掉眼泪,甚至晚上悄悄找紫鹃问黛玉的状况,她也不说破,耐心等宝玉回心转意。宝钗原来也和别人一样只说黛玉死了,以绝了他的念想,莺儿自从被段传秀带走也没有了音讯,宝钗自己已为人妻,自然是一切以夫君为主,然而在她内心里对莺儿却有一点妒忌之心,毕竟从此和段传秀出生入死的人是莺儿不是自己,果然她从舅舅那里得到消息,说段传秀果然和李来亨的队伍汇合了,听说最近被清军围在了一个山里,在她心里是十分为莺儿担心,尤其薛姨妈琐碎,一天念叨莺儿一回,宝钗也只有陪着母亲掉眼泪。因为香菱和哥哥娶的夏金桂不和拍,总是被夏金桂欺负,要赶她出去配人,她索性将香菱接到自己身边。宝玉见状到是大悲之间略有一点安慰,对宝钗也更加敬重。但看宝玉在潇湘馆中凭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每日魂不守舍,宝钗自然知道难以说服他,索性不管他,自己只是和几个丫头做做针线,看看书,和袭人聊个几句,也不多话。宝玉越发无趣了。日日把那金刚经读了又读,遭逢这份无果的爱情,到让他领悟了很多。这日因为贾赦早已将迎春许与孙家,这孙家乃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军官出身,是当日宁荣府中之门生,如今孙家只有一人在京,现袭指挥之职,名唤孙绍祖,生得相貌魁梧,体格健壮,弓马娴熟,应酬权变,年纪未满三十,且又家资饶富,现在兵部候缺题升.因贾赦见是世交之孙,且人品家当都相称合,早就为迎春择为东床娇婿.因之前与宝玉和贾琏都有些瓜葛,这一日孙要求完婚,宝玉想起旧事,感觉这人人品不好,因害过贾琏,忙和老太太说,贾政因为知道这件事,也再三反对,但贾赦主张,人家是迎春的亲爹,贾母说了几句,想想也都是天意,如何好多说。为此只说"知道了"三字,余不多及.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荣宁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当年贾琏眼睛被他弄伤,如今贾琏下落不明,贾政劝谏贾赦两次,无奈贾赦不听,心里生气,不愿见孙绍祖,但迎春从小在自己这边带大,自然心里不痛快。孙绍祖来宁府,贾政不想见,只让宝玉待客。宝玉见到孙绍祖,听他几句奉承话,也不好说什么,但听见说娶亲的日子甚急,不过今年就要过门的,不过孙绍祖带来消息,说李来亨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带了一部分精兵突破了清军的包围,到和明朝的队伍汇合了,心里暗自放了心,因为这个孙绍祖在前线剿匪,婚礼事情日急促,心里惦记自己认识的义军的几位朋友,对这个孙绍祖更加没有了好感。冷冷地走开了。这次贾政道没有说他怠慢了客人,反而忧心忡忡的。宝玉一问起黛玉,父亲倒是先掉了眼泪。宝玉第一次发现自己和父亲有心意相通的时候,也不便把自己对婚姻的不满表现太多。又见邢夫人等回了贾母将迎春接出了大观园去,越发扫去了兴头,每日痴痴呆呆的,不知作何消遣.又听得说陪四个丫头过去,更又跌足自叹道:“从今后这世上又少了五个清洁人了。”因此天天到紫菱洲一带地方徘徊瞻顾,见其轩窗寂寞,不过有几个该班上夜的老妪.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宝玉方才吟罢,忽闻背后有人笑道:“你又发什么呆呢?"宝玉回头忙看是谁,原来是香菱.香菱自从夏金桂进门,日子十分不好过,如今被宝钗收在身边,到安心念书写诗,宝玉回想当年在这里因为薛蟠娶夏金桂香菱还欢喜了一番,旧日情形犹在眼前,眼前的香菱到落得个清净,当初自己为香菱不平,林妹妹还笑劝各人造化,能躲开未必不是好事,心想莫非林妹妹也是故意躲开自己,这样想来,便怅然如有所失,呆呆的站了半天,思前想后,不觉滴下泪来,只得没精打彩,还入怡红院来.一夜不曾安稳,频频惊醒,或魇魔惊怖,种种不宁。但到底还是想知道林妹妹下落,又有人哄骗说黛玉因为皇上有旨意,留她在宫中为建宁公主伴读,宝玉悄悄托人去宫中打听,找到小宝来见自己,这小宝倒带了良辅一起来了,宝玉如见了再生父母,也不管良辅的眼睛盯着,拉着小宝的袖子说:兄弟你可来了,再不来我可活不了了,你可知我林妹妹是否在宫中,小宝说你白娶了亲了,林姑娘确实没有死,宫里传黛玉和晴雯陪建宁到云南去了,小宝因为以前见了黛玉和晴雯,但觉天下女子妩媚莫过于这二人,所以也就格外留心她们的消息。良辅笑道:吴三桂新近封了云南王,这消息恐怕未必缪传,不过皇上这几日气死了云珠的未婚夫,云珠在家日子不好过,预备和云珠大婚,正和太后在别扭呢,把自己打发到庙里去帮忙修佛,倒是可以为宝玉在外通个消息,做个策应,又问宝玉是不是生下来就衔着一块玉,让把玉给自己看看,宝玉将那玉给了良辅,说这劳什子有什么好,你们到都稀罕。小宝笑到:这样大一块玉,你生下来就衔着,那你得多大个嘴。宝玉一笑:说本来就是无稽之谈。良辅笑道:或者是你亲生父母放在你襁褓之中也未可知。宝玉大笑:我父母现在堂上好好坐着,大约你是志怪小说看得多了,寻常家庭哪里有那么多的故事,就这一点离合,我就去了半条命了,再折腾点什么,怕不要我死了。说着掉下泪来。良辅笑道:我也就是昨儿个刚看了一个戏本子,讲的是弟兄两个十五年以后相认的,所以就这样混说说。两个人只要不死,真心要见,再千山万水,十年二十年也总是能见到的,况且佛家也有说法,心证意证,也就无妨。宝玉大喜:良辅果然是惠人,我这些日子的困扰全好了。于是又拉着小宝问,林妹妹去云南走的是水路还是陆路,可是和什么人约的,几时启程的,小宝胡乱指引一通,宝玉却起了心,送了两人出来,宝玉忙问良辅可是总在铁槛寺里,良辅忙点头。良辅和小宝回宫,良辅报过顺治,顺治让良辅住到庙里去等宝玉,又让小宝不要走漏了消息,让小宝在良辅和自己之间联络,自己去见北静王。北静王为黛玉续得一条命,自己但觉一番相思了无结果。这黛玉醒来,似乎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对周围所有全都茫然,原来黛玉中毒太深,一时竟然想不起自己是什么人,北静王和她说自己是她的丈夫,她一片茫然,周围又都是陌生景象,竟然失去往日风范,躲在房里谁也不见,每日只是惊恐哭泣,睡着就噩梦连连,北静王待要近身,她就吓得面无人色,甚至摔碎所有的东西,以至于晕厥过去,完全不是往日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子,北静王心里无比痛惜,但面对黛玉的惊恐之症也只有慢慢调制,常言花开再好,真在身边,又哪里是自己想象的,开始还以为黛玉是伪装,渐渐冬去春来,这病症也没有什么减轻,终于渐渐失去了耐心。这日福临来到北静王府,原来大家也是堂兄弟,因为襄亲王博穆博果尔突然自杀两个人一段日子见面都不痛快,博穆博果尔原来和水溶的弟弟关系最好,常来老北静王王府,自然兄弟几个感情深厚,谁知为福临横刀夺爱,福临连太后的话也听不进去,博穆博果尔娶亲无望,愤而自杀。水溶每次见到福临神态都是冷冷的,这次福临亲自登门,他实在躲不过,才不得不迎接他。福临看北静王的样子,烦恼道:朕知道你一直都不痛快,可襄亲王年纪虽小,也不至于要为这事就寻死,他哪怕和朕决斗也是个男人,我们先祖夺人妻子的多了,有几个是把自己的脖子切了的,他这样到害了云珠,如今被那个古板的鄂硕亲王关在家里。每日又愧疚又担心,我找你把云珠救出来,送到宫中来,我一定要和她成亲的。北静王叹气:想起自己对黛玉的感情,道:知道你对云珠真心实意,为情所苦原来也是没有办法,只是我若明救,我自己弟弟这一关难过,不如我这里让人把云珠请来照顾林姑娘,鄂硕亲王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或者会让云珠过来。你和林姑娘何日可以喝喜酒。“皇上耳目果然灵通,想必知道林姑娘病着。这大婚之事一时无法筹办。”顺治道:“朕去看看林姑娘。”北静王道:“林姑娘病着,我也不愿你去看她,我让人接云珠来就是。”皇上笑笑:“这二位佳人,得其中之一即可,岂敢缪想,水溶兄多虑了。”北静王哼了一声,让人去请云珠。果然鄂硕亲王是个重情义的,立即让云珠来照顾和劝道黛玉。福临回宫等待消息,第二日得到北静王通知,忙来北静王府见云珠,两人相见,恍如隔世。云珠只是落泪,顺治握住云珠的手,叹息:“知尔心苦,今生定不负你”云珠落泪:“但得一心,百折不悔”两个人相对落泪。北静王掩上门想到这二人还可以共得一段愁,自己的心思却都快灰了,到了黛玉楼下,黛玉今日到奇怪地安静,原来北静王当初带黛玉从贾府出来,带来了黛玉养的鹦鹉,黛玉这段时间病着,丫鬟一不留神,她养的鹦鹉竟然死了,临死前不断叫着黛玉黛玉,这让黛玉惶然有些觉醒,看丫鬟们在院子里葬这只鹦鹉,她站在门口看着,到奇怪地安静下来。北静王大喜。

    宝玉心中有了一番安排,白天关起门来专心看书,夜里找些地方图志研究去云南的路径,练习之前的功夫,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很傻的念头,似乎只要练着黛玉教过的功夫,就是何她面对一样,到也不那么悲戚了。这一天宝玉悄悄地收拾了行囊,打开柜子,也不知抽斗里那些银子到底值得多少,抓了一把,拿了一个手绢出来,一看这手绢是林姑娘送的,不舍得拿来包钱,找了个褡裢装了一些,自己躲到屋里,自己觉得自己如今出门知道要带钱,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心里被这些想法激动着。紫鹃原来对宝玉还十分地怄气,如今看这些情形,知道这两个人的苦衷,到也渐渐心软了,宝玉定好了去云南的日子,这晚悄悄在紫鹃窗前叫她,紫鹃到熄了灯。宝玉叹气:那我走了,以后只怕不能见了,你以后若有缘见到你姑娘,一定和她说清我的心事。紫鹃到惶惑了,心想这人莫非要怄死了,忙待开了门,却见他呆呆站在那里,也不进来,也不说话。心里气道:你这倒是演的哪一出。宝玉对她一笑,说:我今日去找你林妹妹去,你跟我去呢,我就带上你,你不跟我去呢,我就自己走了”紫鹃忙拉他进来,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了一会,宝玉带着紫鹃,悄悄从怡红院的后院翻墙出去,这一去倒惹出了一桩大公案。两人出怡红院,感觉背后有人,正在荒僻的蘅芜苑找不到出路,听到身后有人悠悠说话,吓了一大跳,细看却是探春,两个人大喜,拉住探春不让她出声。探春笑到:我知道你们是要找林姑娘,我了也要去找一个我要找的人,他们现在就在一块,不如我们一起去,彼此有个照应。你一个女孩子,宝玉着急,只怕还缠着足呢,哪里能走远路。探春笑到:“你能带上紫鹃,到担心我,放心吧,我这脚虽小,可不是缠的,是天生的,绝对不会慢的。”紫鹃笑:“幸亏老太君在关外呆得多,不喜欢女孩子缠足,不然我们若像那些汉人女子,还真是走不了道。”三人悄悄出了门,宝玉原来是趁着去见孙绍祖的功夫找到的茗烟,早让茗烟安排好了车辆,茗烟笑着说道,你们看看这个车夫是谁,宝玉和紫鹃一见大喜,原来却是聂青。久别重逢,大家都十分欢喜。只有探春看聂青既不魁梧,也不像个大英雄的样子,神情淡淡的。聂青这个人随和,见到紫鹃更加开心。将几个人接到京城外的寺庙之中。聂青道:宝玉你要去云南找林姑娘,只怕找不到,我只听说明王在福建,琏二爷在那里辅佐明王,晴雯姑娘也在那里,我从那边回来时间不长。宝玉大喜:晴雯没有死,她怎样了。聂青黯然:我们兄弟我也不瞒你,上个月她大婚,我心里没有意思,才悄悄走了,回到京城。“晴雯大婚,嫁了谁”“一个你们都不陌生的人,”聂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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