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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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小小的花钿,贴得两人身上热热的。

    知薇到底脸皮薄,受不了这么长时间跟他目光对视,最后败下阵来,默默把头转开了。

    昨儿夜里皇宫血雨腥风,她现在实在不该想那样的事情。于是她轻声问:“大皇子怎么样了?”

    “送到太后那儿去了。想来要过些时日才能适应。”

    算一算大皇子也才四岁而已,知薇不知该说什么好。事情虽不全因她而起,但总和她脱不了关系。皇宫真的是个不能叫人处处留情的地方,有时候对待有些事情只能当作视而不见。若事事都要背着包袱,她听怕就不能活了。

    皇帝轻抚她的面颊:“这回的事儿不怪你,宣贵妃起了不该有的歹念,朕唯有这么做。看在孩子的份上,朕给她留了全尸,也保全了她的名声,朕只能做到这一步。”

    这就是当皇帝的无奈之处吧,知薇说不出责怪他的话来。

    皇帝也有些不好受,沉默片刻后突然蹲下身来,抓住了知薇的手:“你答应朕,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做这样的事情。”

    “我当然不会。我这个人脑子笨胆子也小,做不来这样的事情。您要是一直宠着我,我也不必费这种心思。若哪天您不想宠我了,我便回落月轩去继续种那一亩三分地去。人活着一世不就这样,吃饱喝足就行了,其他的争多争少也没意思。死了也带不进棺材去。”

    “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不过你这后半段话没意思,因为成不了。朕这一生一世便跌在你手里了,再不会看别的女人一眼。”

    “那也未必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如这样吧,您现在答应我件事儿。”

    “什么,你说。”

    “若以后您不喜欢我了,也别把我拘在宫里,就放我出去吧。我一个人游山玩水打发时间,不在你跟前碍你的眼,这样好不好?”

    皇帝用力一拉,将直接拉下椅子,两个人就势滚到了地上。皇帝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恨恨道:“这一世你都别想出这个宫门,往后再提这种事,朕就……”

    “就怎么?”

    “剥了你的衣服打你的屁股!”

    知薇一下子就脸红了。因为她想起了前一阵儿皇帝在床上和她闹的情景。这男人从前装得那么一本正经,最近怎么什么都敢玩啊。打屁股这种事情也是天子该做的吗?简直叫她无地自容。

    她脸上一红,就没再回嘴。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每日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白天吃吃睡睡,夜里忙忙闹闹,一切似乎都很顺利。只是知薇觉得体顺堂的那张龙床可能经不起夜夜折腾,万一哪天塌了可怎么办?

    二皇子的腿伤恢复得也不错,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到了腊八的时候已是可以拄着拐到处走了。听高院正的意思,过了年一切就都好了。

    于是知薇便盼着过年。

    天色冷的时候她一点出门的欲/望都没有,每天窝在屋子里绣花写字。除了二皇子时时来陪她说话外,安阳也常来。

    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带了安宁一块儿来。安宁跟良妃真是不一样,话少得可怜,很多时候他们几个人凑在一起说笑,她居然一句话都不插,以至于知薇时时会忘了她的存在。

    良妃的女儿,比起良妃更叫知薇摸不着头脑。

    安阳却习惯了妹妹这样,围坐一起喝茶吃点心的时候,她通常只跟知薇和二皇子说话,说到新鲜的东西便眉飞色舞。二皇子小孩儿心性,又一直敬重安阳这个姐姐,对她说的东西十分捧场。所以两人一搭一唱总能将气氛搞得很热络。

    安宁面上看着一点不以为然,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姐姐和弟弟。只是偶尔眼睛里会闪过一丝阴霾,快得叫人察觉不到。

    知薇总觉得她□□静,有时就会忍不住问皇帝:“安宁一直都这样吗?”

    “打出生便这样,不哭不闹很好带,不像安阳小的时候,夜夜啼哭闹得人都睡不好。”

    “我看她这性子也不像良贵妃啊。倒跟您有点像。”

    “哪儿像了?”

    “安静,不爱说话儿。”

    “朕对着你话还少?”

    “那是现在。从前您可不这样。你以前最喜欢怎么样你知道吗?”

    皇帝挑眉。

    知薇一咕噜爬起来学给他看:“你就这样,面无表情居高临下,眼皮子轻轻抬两下,特阴鸷地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总发毛。”

    “朕那明明是满腔情意,怎么到了你眼里,就成那样了。”

    “那就情意?您可别吓我。难怪你活这么大岁数才找着我,您以前都这么跟姑娘表达情意的吧,没叫您吓死几个?”

    “朕在你之前从没有喜欢过谁,也不需要表达什么情意。”

    “谁信啊,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总有喜欢的吧,就一个也没瞧上?”

    “朕反应比较迟钝,开窍得太晚,要不是你这个小妖精突然出现,朕到现在还活得四平八稳呢。”

    说完皇帝把她重新压回床上,给她脱衣服的时候就想,这就是所谓命中注定的劫数吧。他从前在之方面不上心,叫宫里大大小小的女人独守空房。现在老天爷便惩罚他,给了他一个难搞的沈知薇。

    从一开始他在她身上就跌足了跟头费尽了心思,好容易抓到手里了,她的身子又是这样的。回宫都几个月了,两人还未有实质性的进展。虽几乎夜夜同眠,可总是得靠手才能完成一切。

    皇帝虽也享受这个过程,却还是觉得不够。男人叫女人帮着释放,和自己使劲是不一样的感受。皇帝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时间久了就有些受不了。

    好在知薇的身体已慢慢适应了那种事情,从一开始疼得冷汗直冒,到现在不过轻轻哼哼两声。皇帝觉得时机已然成熟,这几日就该破她的身子了。

    那一层东西他一直没有捅破,每每小心翼翼呵护着,就等着二人最亲密的那一天到来。眼看年关将近,总要在年前将事情解决了才好。

    那天之后皇帝一连忙了好几日,一直到十五才抽出空来。他一大早将知薇从被窝里挖出来,说要带她出去骑马。

    大雪天去骑马,也不怕摔着?

    皇帝说不出宫,就在宫里头自己的马场。雪早就叫人铲干净了,他带着她慢慢骑,不会有事儿。

    知薇闷了好几天也是有点无聊,就换了衣裳随他出门去。宫里头的马场比不得外头那么大,但马却是匹匹佳品,油光水亮的皮毛看得知薇喜欢得不行,伸手摸了又摸。

    两人同骑一马,先是慢慢绕场里踱步,后来速度便渐渐快了起来。知薇以前只当骑马是很轻松的事儿,今儿才知道骑久了也很耗体力。

    关键是屁股颠得厉害,不多时就疼了起来。

    皇帝却不愿停,只将她的脸扳过来,在马背上疯狂地吻着她。虽是冷风嗖嗖,两个人却吻得满身是汗,恨不得跳进浴桶里痛痛快快泡个澡才好。

    从马场回来后,皇帝带知薇去了养心殿后头新修的浴池。那屋子里头极大,空旷的一间里池水荡漾,上头隐隐泛着水汽。

    里头洒着花瓣叶儿,红红的又透着喜兴,看得人身人更热了。皇帝把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他们两人。知薇看他那样儿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心里却不排斥,只隐隐有些期待。

    在池子里玩乐,她还是头一回。

    果然跟着帝王混久了,胆子大了什么事儿都想尝试一下了。若往后两人当真和谐了,搞不好像今日这样骑在马上也能玩点花样出来。

    想到这里知薇脸一红,暗骂自己无耻。

    皇帝伸手叫她过去,站在池边替她脱了外头的衣裳。知薇身上的中衣极薄,隐隐能看到里头的bra,皇帝便眼前一亮:“你还当真穿了。”

    也就突然想起来就穿上了,骑马嘛,若只穿着肚兜,胸前那两团小肉总觉得会跳得厉害。

    皇帝一伸手,把她抱进浴池里,薄薄的中衣浸了水,紧紧包裹在知薇的身上,露出她纤细的曲线来。

    这一幕真叫人血脉贲张。皇帝不再犹豫,三两下就把她剥得只剩那只bra。然后他停住手,细细打量起知薇来。

    “您看什么呢?”

    “看你,朕要好好瞧瞧。”

    明明都亲密过很多次了,可换了个地方还是大白天,被他这么直勾勾地瞧,知薇还是不习惯。

    她伸手捂住胸口,转身拿背对着皇帝。本以为对方会就势伸手过来抱她,等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待得想回头的时候,身上的bra却是一松。

    原来,皇帝在后头给她解开了。

    知薇就把那布片扯了下来,刚琢磨着要往哪里放,那边皇帝直接拿了过去,顺手丢进了水里。

    “哎,您怎么……”

    “反正也湿了。你要喜欢朕再叫人弄就是了,只是这东西勒得不紧吗?”

    他边说边欺上身来,两人皮肤相触,知薇才发现他居然已经脱光了。

    这动作可真够迅速的。

    “知薇……”皇帝轻轻唤她的名字。

    “怎么?”

    “成为朕的女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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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薇的第一次,是在池子里完成的。

    皇帝进去的时候她没觉得太疼,大概是有水的缘故,脑子里乱乱的,听着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总觉得不大真实。或许是过往已有过许多次亲密,这次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罢了,所以她很快便适应了那样的节奏。

    只是到最后有点忍不住,不住地叫着皇帝的名字,那声音破碎而虚弱,就跟求饶差不多。

    池子里的水温热舒服,她就想一直这么泡着不起来,就跟睡在厚实轻柔的被子里似的,时而是上一世的种种,时而又是这一世的一切。活了两辈子的她,第一次被个男人彻底征服,她觉得这种感觉新奇又甜蜜。

    完事后皇帝把她抱出来,搁在旁边的竹榻里,替她将身子擦干。又拿来衣裳替她披着,自己则是一身水,胡乱裹了件衣服就抱去了后头的房间里。

    知薇因为太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然后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大学的时候隔壁计算机系被许多女生喜欢的男神突然来找她,说要请她吃饭。知薇从前对男神有点意思,却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表白,现在人家主动示好,她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饭是在食堂里吃的,吃过之后就去操场上闲逛。明明是大白天,操场上却一个人没有。男神突然脑抽说要背她,她竟也没拒绝,就这么趴在对方背上由着他背。

    然后他们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说着毫无营养的对话,像是一直走不到尽头似的。

    再然后知薇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光,那光像是一只巨大的手,一把将她抓住,瞬间带她进入了一个黑洞的世界。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依旧是熟悉的龙床,体顺堂的摆设一点儿没变。她躺在床上浑身无力,胸口还觉得发闷。

    她低头一看,发现一只手压在胸口,那修长有力的骨节叫她知道,这是皇帝的手。

    原来她没能回到现代,还是被困在了这个世界。从前她偶尔也做这样的梦,梦醒后总是带着浓浓的失落。和现代比起来,古代的生活叫她难以习惯。

    但今天她却有不一样的感受,没有失落反倒有些庆幸。看着身边微皱眉头的男人的脸,她心里特别踏实。梦里的男神一下子成了尘埃,眼前这个才是她生命里真正的男神。

    她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皇帝的脸颊,见他没反应便凑过去,在他的唇上吻了两下。然后她就想,改天得叫皇帝背自己一趟才行。她为了他努力成为一个古代人,那他是不是也可以在一定的范围内,为她疯狂一把呢?

    正这么想着,手突然叫人一把握住,皇帝起身凑到她面前:“你醒了?”

    “嗯,睡了好久,睡得我都累了。”

    皇帝不言语,只紧张地盯着她看,看得知薇有点疑惑:“怎么了?”

    “你可知自己睡了多久?”

    “多久?”

    “五天,你已经睡了五天了。”

    “这么久!”知薇吓一大跳,还以为不过几个时辰罢了,想不到。

    难怪皇帝看起来有点憔悴,往日里光洁的脸上竟露出一层胡茬来。她伸手摸了摸,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朕也不知道。一开始以为你病了,叫了太医来看,瞧了半天没瞧出来。后来没法子,去宝相寺请了住持过来瞧,说是离魂。”

    “什么叫离魂?”

    皇帝皱眉不知怎么解释,住持说得玄而又玄,他怕知薇听不懂也怕她害怕,只模糊解释道:“大约便是魂魄离身的意思。”

    原来是灵魂出窍,所以她才做了那个和男神一起逛操场的梦是吗?可她以前也做过类似的梦,似乎也都醒了过来,并没有睡这么久的情况。这一回真有点特殊。

    知薇突然担心起来,难道自己要回去了。不会吧,这才刚好上,都没享受几天呢,若一下子将她带回现代,她可受不了。

    皇帝看她脸色发白,赶紧安慰道:“没事儿,如今已经好了。只是这串珠子,以后再不能掉了。”

    知薇抬手看那串木珠,伸手轻抚每一颗珠子。皇帝解释道:“朕后来发现这佛珠不知什么时候从你手上掉下来,落进了池子里。想来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昏睡不醒。”

    果然不该玩得太大,知薇心想,老老实实在床上闹就行了。玩浪漫泡“泳池”,结果差点把小命都丢了。

    她突然觉得这串佛珠有点邪性,似乎在镇魂的意思。一旦离身她的魂魄就有可能离开这具身体。那如果她哪天想回去了,是不是只要丢了佛珠就可以?

    可她又担心万一没能回到现代,反而又被带去另一个世界可怎么办。她这回是撞了大运开了金手指,才钓到皇帝这只大金龟。要再换个世界难保还有这样位高权重的傻瓜,能像他一样死心塌地地爱着她。

    已经有了感情,知薇也不愿这么丢开。

    她于是紧张地握住佛珠:“以后真不敢再丢了,了悟大师太厉害,早知当日我该同他多说几句的。”

    “他肯送你这东西,就是极大的缘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去元佛寺,他若有话同你说,自会见你。”

    知薇看着皇帝的脸:“您瘦了一圈。”

    “被你给熬的。”

    “对不住你了。”

    “是朕不好。往后还是在寝宫里的好,这样的事情若再来一次,朕当真要减寿十年。”

    知薇不好意思笑笑,然后就开始嚷饿。她都五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饿得能吃下满汉全席。可皇帝却不给她大吃大喝的机会,只叫人送了粥过来,亲手喂她喝下一碗,又守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她脸色无恙,这才出去忙自己的。

    知薇心有余悸靠在床头,好半天才重重舒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她足不出户,就待体顺堂休养。倒是二皇子腿伤已愈,自个儿提出要回承乾宫住,皇帝也没留他,将腊梅也打发回去,帮着照看二皇子。

    二皇子离开的当日,皇帝对知薇淡淡道:“这孩子当真长大了,懂事了。”

    知薇初时没听明白,眨了两下眼才反应过来。皇帝是觉得电灯泡终于自己走了,往后再没人打扰他们了。

    只是这样一来,她少不得又得两边跑。好在承乾宫也不算太远,天天来来回回侍候这爷俩,日子过得倒也快。

    女人一旦过了那一关,似乎一切都变得顺遂起来。她和皇帝从身理到心理都又更近了一些,彼此相处更没了一层顾忌,好像真跟平常夫妻一样。

    有一回知薇躺床上看书,看着看着突然冲皇帝道:“我从前挺怕您的。”

    皇帝搂着她:“这宫里的人都怕朕。”

    “他们怕你可能因为你是君王什么的,可我真的只是怕死而已。还记得有一回你在这儿冲我发脾气,说我拒绝你封妃的提议,问我到底什么的时候,我哭成那个样子。其实不是伤心也不是难过,就是怕您杀了我。”

    她一说皇帝就想起来了,于是失笑:“朕还当你是不愿意才哭,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当时真怕您一生气,直接让人拖我出去打死。”

    “朕在你心里是个暴君?”

    “你都不知道你那时表情多骇人,一副随时准备吃了我的样子。”

    “那现在呢,现在不怕了?”

    知薇往他怀里蹭蹭:“不怕,就是有点霸道,不过我挺喜欢的。”

    皇帝也喜欢她这样。她时常说些不一样的话,是旁人从不会说的。她表达起感情来十分直接,一开始皇帝还有些不习惯。如今一天不听她赞自己几句,反倒难受起来。

    “那朕现在就没一点让你怕的地方?”

    知薇歪着脑袋:“应该没有。”

    “那这个,你怕不怕?”

    知薇的手突然被握住,很快抚到了一处灼热的地方。她脸微微一红,别说这东西她确实有点怕。头一回什么情景几乎不记得了,接下来因为身体的缘故皇帝一直忍着没碰她。但今晚看来是逃不过了。

    她突发奇想:“您说我那天离魂,会不会不是因为佛珠掉了的缘故,是做那个事的原因?我这人天生不能沾男女之事,一沾就要出事儿?”

    皇帝一把捂住她的嘴:“胡说八道。”

    脸色有点不悦,看来那天的事情还叫他难以释怀。

    知薇就笑了,搂着他的脖子道:“我逗你呢,哪那么容易便没了。只听说男人在这方面会猝死,还没听说女人……唔。”

    还没等她说完,皇帝就用唇封住了她的嘴。这小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也什么都懂,连马上风这种东西居然也知道。一个闺阁姑娘谁跟她说这个,他越来越对知薇的来历感到好奇。

    只是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深究,若真搞明白了,或许也就失去他了。

    他不管她的谁,只要她是他的女人就好。从头到脚每一寸都属于他一个人,这样便够了。

    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听到知薇轻轻说了句:“您悠着点,别太用力了。”

    皇帝微微一笑,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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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转眼就到了除夕。

    今年同往年一样,过年的事宜还是由太后主理良妃协理。太后呢动动嘴皮子,良妃就鞍前马后忙着张罗,事情办得井井有条,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为这事儿太后特意把皇帝叫过去一回,说不叫知薇插手的缘故:“她前一阵儿刚病好,我瞧着那脸色还有点白。过年事情多她又没经验,这要再病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待过了年我手把手教她,把事情慢慢地教会了,来年就该由她露一手了。”

    皇帝当然没意见:“您这般为她着想,她心里可是高兴。要照她那意思,最好一辈子不理事儿,清闲。”

    这点太后也瞧出来了,这个沈知薇居然真像她外表看起来的那样,没有心机不好名利。按理像她现在这般受宠的程度,又是皇贵妃的身份,早该撺掇皇帝把后宫的实权给收回来了。可她却一点不着急,整个一胸无大志的模样。

    有一回她来太后这儿请安,太后便问她:“过年事儿多,你来搭把手如何?”

    换了旁人早就眉开眼笑接下了,她却犹豫了半天,回了句:“我……能成吗?”

    太后心想当真傻人有傻福,自己儿子原来喜欢这一口的。也是,他自己是个人精,甭管是朝堂上还是后宫里,芝麻大点的争斗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斗久了也斗累了,他就找了个特别简单的女人,过起了安稳的小日子。

    可有些东西知薇还是得会。太后如今瞧她挺顺眼,也接受了她有朝一日为封后的现实,所以反倒比皇帝更上心,开始琢磨着怎么培养她了。

    只是这些都是其次,现在摆在太后面前最重要的却是另一件:“她那肚子,还没消息吗?”

    两人回宫都快半年了,怎么还没怀上。太后有点不高兴。跟天底下所有的婆婆一样,开始催促儿子儿媳妇。

    皇帝心想虽是回来半年了,可真正办成事儿也就这小半个月的事儿,哪里就那么快了。

    “您别着急,她从前身子有些弱,进宫头三年朕太过委屈她,把她逼得整日自个儿下地种菜,还要绣花挣钱。如今朕叫傅玉和给她开了调理的药,正吃着,过几个月会有好消息的。”

    太后一听这确实是自家儿子的错,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知薇哪想到太后都有三个孙子了,居然还琢磨着叫她生孩子,每日窝在养心殿不愿出门。

    她本就怕冷,从前不受宠的时候一到冬天日子就有些难熬。落月轩没有地热只能烧炭,可分到她手里的都是炭渣渣,一烧味重烟又多,实在没法儿用。

    所以那时她就天天窝被子里,屋子里门窗紧闭封得密不透风,锦绣一天烧几壶热水,连番给她换汤婆子,这才熬了过来。

    那时候可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能走上后宫至高的宝座,成为那个男人心头的朱砂半痔。

    从前的她可是比蚊子血更不如呢。

    到了除夕那一夜,知薇再懒怠也得出门去。白日里一通的各种仪式,皇帝只一人出席。知薇现在只是皇贵妃,这种重大的节日性仪式,她是没资格参加的。

    中午皇帝侍候太后用膳,像民间孝子一般,亲自立于一旁布菜,一顿饭吃得略显冷清。倒是晚上皇帝在乾清宫摆宴,太后太妃并后宫诸妃,以及一干皇子皇女都会列席参加。

    后宫如今人员凋敝,除了知薇外就只有良妃同从前的钟贵人了。钟贵人如今升了钟嫔,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二公主。母女两个都是特别老实本分又低调的人,在宫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知薇当皇贵妃这么些日子,也就跟钟嫔打过两回照面,觉得这是个比自己还要心善的人。

    列席入座的时候分了两桌,因是除夕便不分尊卑,皇帝太后同嫔妃们皆坐一桌,余下的几个孩子在里间暖阁又开一桌。

    这饭本是吃得波澜不惊,偏偏太后吃到一半想起安阳来了,便让人把她从里间叫了出来,拉到身边一道吃。

    这一下便戳中了某人的心肝脾胃肺。

    三个皇子都没什么想法。大皇子刚丧母,正惶惶然不知所措中,哪里会计较这些。二皇子有知薇照拂,日子过得顺风顺水。三皇子还在吃奶,由乳母抱着坐在一旁,睡得正香甜。

    二公主是个完全的软性子,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只剩三公主安宁一个人气得牙根乱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忍住发脾气的冲动。

    本来好好的饭吃得十分恼人,大皇子有点不会看眼色,见状还特意问安宁:“三姐,你这是怎么了,菜不合胃口?”

    安宁扫她一眼,沉默着不说话,她不敢恨太后,只得将这笔账算在安阳头上,心里将她恨出血来。

    到了晚间回到自个儿房里,安宁越想越生气,这么多年的委屈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她扑到床上拼命抹泪,哭得肝肠寸断。

    良妃本来都要歇下了,闹到后半夜她精力不济,回来后叫人安顿了三皇子,正准备上床却听得瑞香来报:“娘娘,三公主正在屋子里哭,底下人都劝不住,您要不要去看看?”

    良妃心里叹息一声,也知道女儿的心结是什么。只是这个事儿她也没办法。一方面太后下了令,不许同安阳说起自个儿的身世,于是连安宁也被蒙在鼓里。另一方面女儿又时时嫉妒大姐,有时安阳也不见得得了多好的东西,可她却样样看在眼里,非要争个高下才行。

    良妃就跟个夹心馒头似的,被这两拨人夹在中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苦。

    到这会儿她又怨恨起皇帝来了。当初偏把安阳放她身边养,结果埋下了这么大的隐患。此刻她全然忘记自己是怎么使手段才说动太后,将大公主要到了身边。那时的她多么风光,简直是后宫第一人。

    也正是托了安阳的福,她才能越过宣妃头一个封妃,这么些年还一直顶着协理的名头。

    占便宜的时候不觉得怎样,这会儿遭报应了倒委屈起来了。良妃在这方面和个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听得女儿痛哭她也心疼,却还是硬起心肠不去看她。因为去了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反倒惹她更伤心。若一不小心把事情说出来了,回头闹起来可是不好看。

    那边安宁哭了许久,一直盼着母妃能来。可左等右等她都不来,她那小小的心就像受了极大的刺激,变得更为脆弱。

    一直以来,整个宫里只有母妃待她是最亲的。即便她也疼姐姐,可安宁感觉得出来,母妃对自己绝对是宠爱有加的。就算三弟出生,也没能分去一分一毫。

    她平日里受了委屈只消哭一会儿,母妃肯定立马就来安慰。可今天是怎么了,她都哭了大半个时辰了,母妃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是打算叫她活活哭死的节奏吗?

    一想到母妃可能也厌弃自己了,安阳那心不由慌乱起来,想要止住哭泣,泪珠却还是不断往下掉,又惊又怕下居然慢慢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她起来一看,两只眼睛肿成了水泡,又是鸡蛋又是毛巾地热敷也没用,擦多少粉也盖不下去。

    去前头请安的时候碰上了大姐安阳,对方一脸疑惑地看她:“三妹这是怎么了,夜里没睡好吗?”

    “嗯,困过头了反而睡不好,眼睛都熬肿了。”

    安阳就笑笑没说话。

    那本是一个寻常的笑,看在安宁心里却别有一番滋味,就跟嘲笑似的。她昨晚偷着哭的事情她肯定知道了,所以这会儿是在看自己笑话呢。

    安阳哪知道一个笑妹妹都能衍生出这么多的想法,亲亲热热挽了她的手臂就去见良妃处请安。

    良妃一见安宁这样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却不好当着大女儿的面说什么,只对两人都嘘寒问暖一番,又叫她们回去补个眠,还说要叫厨房给她们炖滋补的汤水。

    一切看来都和平常一样。

    可就是这一样叫安宁十分不愤。她都哭成那样了,母妃跟没事儿人一样,对她不闻不问,多余的关心话都没一句。姐姐真就这么好,就因为比她早生一年,就合该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父皇是这样,皇祖母也是这样,现在连母妃都是这样,往后她在这宫里,还要怎么过下去。真要仰他人鼻息委屈一辈子吗?

    回去的路上她满肚子不高兴,走到一半才发现自个儿的手帕丢了。想想应该是丢在母亲的屋子里了,于是又带了宫女折返回去找。

    刚走到门口却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不大,一个是母妃的声音,还有一个是瑞香的。

    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瑞香是母亲的心腹,两人经常关起门来说悄悄话。但她却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凑近到门口听起来。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两人说的事肯定不一般,要不怎么门口连侍候的人都不留,撵得干干净净呢?

    正这么想着,突然听到里面正提到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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