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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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月不知道自己来找雪是福是祸。他隐隐地感觉到,雪的确在刻意地逃避自己。特别是自己来时黛琳也跟着来,这更为她创造了机会。

    一年了。一年前,她是否为自己的话困惑和无奈?那个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记得在离别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小子,何不向她说出你的心里话?日后若你们再也不能相见,你不会后悔么!”

    刘月苦笑。人说相见不如不见,以前自己还体会不到,现在,呵呵,似乎真的有几分感受了。

    “黛琳,你是怎么跟着他的?”

    黛琳一五一十地说出事情的经过,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不时还发出“嗯,嗯”的声音,表示她在很认真地听。事实上她确实在认真听,只是时不时还在想着怎么安排之后的事。

    “姐姐?”

    “啊,什么?”

    黛琳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雪心头一紧,表情很自然:“我们是朋友啊。”

    “可是…他对你真的很好。”

    雪一笑:“如果你成为他的朋友,他也会这样对你的。”

    说到这里,黛琳似乎有些伤心:“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分开了。以后我不可能再一直跟着他在森林里冒险,就算我哥同意,我家里人也绝对不会同意的。这几天我真的很开心,可是这样开心的日子还能维持几天呢?唉。”

    一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她的出身如何?难道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多大的自由么?

    雪有些可怜她。和她完全相反,自己的童年是绝对自由的。只是,自己没有人类伙伴(当然刘月不算),因而有些孤独。黛琳完全相反。她不自由,在她身边全是人类,可同样没有伙伴。这种孤独,对一个孩子来说更加痛苦。

    “黛琳,不嫌弃的话,我就做你的朋友吧。我会珍惜你的。”雪握住黛琳的手。

    “真的么?”黛琳的眼泪几乎要留下来了。

    雪正笑着,突然间,她心头一颤——等等,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说的是真心话么?自己是在利用她么?

    雪瞟了刘月一眼。这个时候,刘月正站在黑暗的角落里,静静地注视着她们。在雪的视线投过来时,刘月转过了身。雪微蹙秀眉,似乎思考着什么。没过一会儿,笑容重新回到她脸上。她张开手臂拥住黛琳,却什么也没说。她知道,这一个动作就够了。

    除了雪,没有人知道她在那短暂的十几秒钟内心中有何想法。可是这是几秒钟的时间,却足够左右一个人的命运。如果在这十几秒里。刘月对雪说哪怕一句话,可能日后他的命运就不会那么崎岖。这就是所谓的造化了。也许在这十几秒中里,他也想过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假使他知道自己一念之差,竟给自己带来那么多劫难,估计他又会连肠子都悔青吧。

    冥冥中,有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总是在刘月不经意间扇动翅膀。仅仅是微小的振动,却一次次扭转刘月的生命轨迹。刘月死在罗布泊,就是因为一个突兀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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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片相对安全的地方休息了几天,佣兵们决定动身离开。

    几天下来,韦林的身体也恢复得不错。在忍受了五天的折磨,耗尽了每一分体力之后,韦林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行动力,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奇迹。至于佣兵们对雪的感激,更是没得说了。只是,雪并没有认为她做了多么值得称道的事。在她看来,救下韦林仅仅是举手之劳,尽管那让她用光了全部体力。烈天想用钱财作为回报,但刘月立刻把他制止了。对雪来说,钱财是一种玷污。

    好在烈天还算知趣。

    “小雪,我们单独聊聊行么?”

    离开人群之后,刘月并不再像原来那样拘谨。他见雪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你干嘛?”

    雪似乎也发现自己过分认真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什么。你要说什么,我听着呢。”

    “还记得一年前,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雪微蹙秀眉。看得出来,这个话题让她有些为难,甚至让她想要逃避。“我已经忘记了。”

    我忘记了。

    这是一种讽刺。并非雪对自己的讽刺,而是这句话本身的讽刺。她忘记了么?没有,当然没有。可是她根本不想记住。这些东西太困扰她了,令她无法平静下心。她不想因为刘月而失去精神上的纯粹,抑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

    她这是在提醒刘月不要谈论这个话题。

    刘月听了么?没有。他太在乎了,以至于他现在就不顾一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是我没忘记。”刘月的声音波澜不惊。

    “小雪,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从和你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对你萌发了好感。我们心里都明白,和平常的人相比,我们有着与众不同的的性格和认知,我们不可能与平常人发生交集。我相信,只有我们在一起,才能幸福。至少,我会这样。”

    雪沉默着。对刘月的话,她不想做出回应。

    “小雪,我知道我们现在年纪还小,而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总有一天,我会拥有给你幸福的本钱,让你过上最幸福的日子。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食言。”

    “我不在乎。”雪摇摇头。

    刘月一震,暗骂自己傻。物质对雪完全没有诱惑力,因为她可以在自然中获得任何东西。人类世界,对她几乎是没有吸引力的。事实上,有些时候刘月也想像她一样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自然之中,可那毕竟是少数时候。刘月的心境远远比雪浮躁。

    “那我就陪着你,在这里,一辈子。”

    雪继续摇头。她面对着刘月,眼神中闪过一丝忧郁:“我不能把一只雄鹰束缚在我身边。小墨,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何必为一女子固步自封?”

    刘月苦笑。雪这一番话说得实在漂亮,可根本就是一堆借口。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他不甘心。他太了解雪了,以她的性格,拒绝自己如此坚决,并不是很正常,她心太软,以至于她很难拒绝别人的请求,甚至包括示爱。如果没有一个非常必要的原因,她决不会这样。

    “能给我一个理由么?”

    雪转过身。仰起头,星空中那弯月弓,此时格外的明亮。树林被笼罩在静谧中,没有任何生命舍得打扰那份静谧。她微微咳了一下。恍惚间,刘月仿佛看到,在她视线的尽头,有一道模糊而熟悉的人影。

    “是另一个人?”刘月先开口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刘月的呼吸猛地一滞,因为他听到了雪的应答。

    居然是真的。

    “我爱那个男人,即使他现在并不在我身边。小墨,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人,每当我想起他,我会痛,因为我爱。他让我品尝过爱,所以我爱他。就算他离开,我也不恨他。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一个很完美的人,很爱我,对我又很好,爱上他是我的幸福。”

    每字每句,都如匕首般,把刘月的心扎得鲜血淋漓。多么大的反差。他离开她,他却依然认为爱上她是一种幸福。而他呢?就算他愿意放弃一个散发着无限光和热的未来,她对他的拒绝依然坚决与铁。命运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爱上这个该爱却不能爱的人,他还能说什么?他还有心力,有资格说什么?不甘心,不甘心又能怎么样?早知如此,他就该早些甘心。人最怕的就是不依不饶,不顾尊严,还能不顾伤痛么?

    刘月是活过不少年头,但他在感情上还从来没有受过打击。

    “为什么他要离开你?”

    “他要去寻找一个真相。那对他非常重要。”

    “重要?”刘月狂笑起来。笑声中的尖锐与冷漠,令雪凭空生出几分寒意。

    “一个真相比你还重要!所以他离开你,不回来了,而我又遇上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对我就不重要,是不是!完美,完美去死!一个混蛋,混蛋!”

    刘月的表情狰狞无比。很难想象,在他那张平日里人畜无害的娃娃脸上,会出现这么冷酷而残忍的表情。

    “小墨,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你别生气。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刘月脸上那股暴戾很快便收敛起来。只是在同时,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对不起?算了,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只是很恨那个人。呵呵,我真可笑。算了,算了,我该走了。”

    “你…我们还是朋友么?”

    刘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应该很难吧。小雪,这样痴心爱一个人,确实让我很佩服,可惜,那个幸运儿不是我。至于朋友,你不明白的,爱过的人,不可能再成为朋友。”

    因为和对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会很心疼。刘月在心里默默说。

    刘月离开了。不知是有意无意,他走在队伍的最后,,而且走得并不快。雪只是默默地望着,什么也没有说。

    直到刘月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晶莹的泪珠才从她眼中掉落。她唯一的人类伙伴,就这样在生命中消失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见面。

    她真的该在自然里孤独一生么。命运对她是否残忍了些。

    “嘿,墨子,你干嘛走在这里?走,跟我上前面去。”

    云逍遥捶了一下刘月的胸口,却惊讶地发现,那里湿了一大片。

    “你怎么了墨子?”

    刘月不答。转过身,他看着雪在的方向,伫立了好一会儿。

    一段感情的结束,一段干净的结束。一个新生,我将踏入我的未来。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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