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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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她豁出性命守护的少年啊,是重活一世最大的执念,她曾立誓要把能得到的一切都给予他,权利、爱情、幸福,以偿还她前世对他的亏欠,对手染亲人鲜血的赎罪,这几乎成为她活下去的一部分。

    而今,她只能亲眼见证她所笃信的一切都在面前坍塌。

    我们怎么会不是亲姐弟呢。

    靖安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她不敢看那双眼睛,怕一看就忍不住心软。

    你见过暗夜中孤独闪烁的星辰吗,那就像此刻的少年,眼圈渐渐地红了,却执着的望向她,直到看到她闪躲的目光,才怔怔的垂下眼眸,雨水沿着弧度美好的侧颜滑下,像泪水一样。

    “阿……”靖安想要说些什么,一开口却再唤不出那个名字了。

    卫颜似有所感,眼中的那点希望终于湮灭了,终究是要被她抛弃了啊。少年嘴角轻扬,那个笑容美得惊心动魄,却心酸的让人几乎要掉下泪来。

    少年抬手想要遮住那双眼睛,那就别让我看到你眼里的愧疚啊,那就别让我看到你的泪水。我曾有多少次在黑暗里畅想,如果你将我抛弃,我该用怎样的方法让你痛不欲生、悔不当初,让你感受到我此刻的痛苦与绝望。

    可我不曾预料,原来比起那痛苦我更害怕见到你的泪水与失望。

    阿羲,原来连我自己都不曾知道,我竟是那么的、那么的爱着你啊。

    “来人,送太子回东宫!”

    少年终是无力的垂下手,深深的望了她背影一眼,转身阔步离去,只恐再多留一会,就会忍不住有更多的奢望。

    芳华殿殿内陷入久违的沉默,连平姑姑她们都不敢进出寝宫了。

    靖安方才沐浴过,披散在身后的头发都还来不及擦干,抱膝缩在角落里,眼神也木木的。他是卫颜,不是她的阿颜了,她的皇弟还未出世便已夭亡。

    这真的不是一场噩梦吗?

    与她曾定下婚约的人竟然是阿颜。

    靖安忽然陷入了莫大的恐惧,卫颜绝无可能君临天下,父皇说他是一枚弃子,那么作为弃子的命运就只有死亡吧。

    这是个何其冰冷的夜晚。

    雨下了整宿,打落了不少紫薇花。

    谢贵妃正在临字,神色淡淡仿佛万情万物于她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一扬眉、一抬眸之间方能窥见些许厉色,被那双眼眸扫过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声。

    她身侧的掌事姑姑是从谢家陪嫁过来的,也是少数几个能在谢贵妃面前说得上话的。

    “我还以为他们姐弟永远都不会起隔阂呢。”听罢回禀,谢贵妃浑不在意的清浅一笑,铜镜映照出她的容颜,庄重典雅,时光给予她十足的优待。

    “对了,吩咐你打听的事情如何了。”

    “有些眉目了,消息也送出去了。”掌事姑姑低声道。

    与谢贵妃给人的感觉不同,她的字却是笔走龙蛇,大开大阖,锋芒毕露。

    “怎么说也是与谢家齐名,但愿王氏女不会让我失望。”谢贵妃搁了笔,面上波澜不惊。

    掌事姑姑见她这样,心中不免叹息,姑娘还有几分年轻时的聪慧睿智?当年风华满帝都的双姝,竟在深宫中消磨成这幅样子,这是入了魔障啊。

    “娘娘,其实您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致气呢,再说她终归是要做谢家妇的,还要叫您一声姑母的……”看着谢贵妃的脸色,掌事姑姑的话生生咽进了喉咙。

    “哼,谢家妇,她也配!”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谢贵妃脸上哪还有半分云淡风轻,神情冷厉狰狞,眼中分明带着恨意。

    “旁人不知,姑姑难道也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吗?”

    她也曾一身皇恩,万千荣宠。她是谢家女,自小便见惯风云,聪慧非凡,才不逊男儿。入宫是为了家族,三千粉黛,帝心无常,她只愿守住本心。直至遇上帝王,才知晓情之所至身不由己,动了心,有了皇儿。

    她以为立朱后是他的权衡之策,她有那么一刻曾怨过自己为何会是谢家女。她从来没有把朱后视作威胁,毕竟安宁宫里的皇后从不假辞色,而帝王君威又岂容冒犯?可朱后只要稍一回转,整个后宫就沦为了陪衬,这种荣宠在靖安出生后达到了顶点。

    若不是后来帝后不知因何又起了间隙,谁还记得谢贵妃与她的三皇子?

    她怎能不怨恨那对母女,而今朱后死了,却留下她的女儿继续执掌凤印,来折辱她。

    “娘娘这么做,老奴只担心您会与谢家产生隔阂。”

    “弘儿还小,不过是没见过好的,一时被蒙蔽了而已,况且那丫头落魄了,谢家才能更好的拿捏她不是。”

    “小公子看这里,看这里!”

    拨浪鼓咚咚的转着,摇篮里的小娃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也跟着滴溜溜的转着,双手还抱着白胖的脚丫子放在嘴边不肯放下,将香岚逗得不行。

    朱初珍笑着回身,罗裙轻软,发髻上也只簪了朵绢花,走到摇篮前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许是感觉到母亲熟悉的气息,小旭儿也咧开嘴给了一个无齿的笑,乖乖伏在母亲肩头。

    香岚把拨浪鼓放在一旁,着人准备午膳,特意问了鱼汤炖得怎么样。香岚是真心为她家姑娘高兴,本来照理该是由奶娘带孩子的,不过因了是殿下的第一个嫡子,皇子妃又舍不得,殿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如今倒是皇子妃要带得多一些。

    正想着,却远远的下人们跪了一地,不多时便看见还穿着朝服的楚丰了。

    “殿下回来啦。”香岚忙行了礼。

    “皇子妃呢?”楚丰随口问了句,人已大步往屋里走去了。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孩子“咯咯”的笑声,朱初珍正逗着旭儿,听见动静一回身便望见了丈夫,笑着低头对怀里小娃说:“旭儿快瞧,爹爹回来了!”

    一霎时,楚丰只觉得一身的疲惫都散去了,笑着上前接过旭儿,举得高高的,自己也不禁开怀大笑起来。

    楚丰换了常服出来时,饭菜已经摆上了,旭儿还没断乳,但已经可以吃些辅食了。

    朱初珍忙着喂孩子,一边嘱咐着他快吃饭,楚丰吃得快,吃完便从她那里把旭儿抱过来,让她好用饭。朱初珍看着男人皱着眉,动作虽然生疏如却同处理政事般严肃认真的喂着孩子,只觉有股暖流从心头漫过。

    所幸孩子用罢饭便困了,又乳母带下去午睡了,侍女们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便将空间留给了夫妻二人。

    朱初珍不是个多事的人,但见他神情疲倦,方问道:“近来朝堂事多吗,这几日都不知你是几时睡的?”

    “嗯”楚丰应了声,枕在妻子腿上,放松的阖上眼。

    “要不旭儿让乳母带几天吧,你这两天好像都睡得不怎么好。”孩子夜间偶有哭闹,楚丰浅眠,她一起身他便醒了。

    “不用。”他兀自笑道,朱初珍神情也温柔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问道:“殿下近来可有遇上阿羲,她可好?”

    楚丰知她想问什么,坐起身子,缓缓道:“她近来倒是常陪在父皇跟前,不过精神看着不是太好,与太子看着确实疏离了些,情形倒没有外人说得那么坏,其中缘由我也不大清楚,不过阿羲大了,不比小时候,自然也不能再像儿时那般亲密无间了。”

    比起阿羲,他更担心的倒是父皇,虽然看起来还是精神矍铄,但政务处理远不像从前那般游刃有余了,连带着后宫的那些女人也开始不安份起来。

    朱初珍心里有些没底,却还是望向丈夫:“过几日我想带旭儿入宫去给母妃请安,顺道看看靖安,我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不过自从姑母过世后,我还一次都不曾去探望过阿羲,再说旭儿都还没见过姑姑呢。”

    她说完便低了头,有些忐忑不安,后宫现下确实不太平,阿羲扶持王贵妃与谢贵妃相斗,她的身份又尴尬得紧,照理说此刻应当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才是,毕竟那是楚丰的母亲,

    楚丰却是握紧了她的手,笑道:“好,过几日我去与母妃说。”

    有他这句话,朱初珍便彻底安心了。

    入伏后,就一日比一日热了,各宫都用上了冰块。

    乾元殿里,吴总管汗湿里衣却动都不敢动一下,直到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凝成汗滴滚落到眼睛里,才抬手擦了擦。

    寝殿里,诊脉的御医却出了一身冷汗。

    “陛下!”欲开口,却是两股战战,说不出话来。

    榻上的帝王面对生死之事坦然无畏,龙威不减:“说吧,寡人还禁得住。”

    “陛下近年来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好好休养,辅以药物调理,尚有回转余地。敬文皇后去时,老臣便已劝过陛下,切勿悲伤劳累过甚,而今心脉受损……”

    他面前的帝王已然是外强中干,而令他无力的是他从帝王身上看不出多少求生之意了。

    “下去吧。”帝王疲倦道,这是伺候了他三十余年的御医,倒也不担心口不紧。

    乾元殿里一片沉寂,许久帝王才从一旁的书里取出夹藏的几张纸来。

    望着那十二个字,苦笑了下,也罢,他也确实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走之前他会为帝国选择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带领子民们继续走向强盛,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阿羲了,我们的阿羲了。

    我还要在这世上蹉跎些日子,不过也好,黄泉碧落永不再见,即便是下一世我们也都放过彼此吧。

    相濡以沫真不如相忘江湖。

    六月初十,因了前几日的雨水,倒不像前几日那么燥热了,朱初珍一早便带了旭儿入宫。

    “娘娘,三皇子妃带着小皇孙来看您了。”宫人打起帘子,有眼力劲的侍女赶忙撤了冰盆。

    朱初珍把孩子交给掌事姑姑抱着,先跪下行礼:“给母妃请安,愿母妃福寿安康。”

    “起吧。”谢贵妃倒未为难她,看着与楚丰儿时七分相像的旭儿,心先软了三分,那孩子又是个爱笑的,她一接过来就舍不得放手了。

    “娘娘您看小皇孙被养得多好,龙眉凤目的。”

    “他人小,现下哪能瞧得出什么呀,也亏你厚着脸皮说得出这话。”谢贵妃难得笑道。

    那被骂的大宫女也不在意,倒是掌事姑姑见朱初珍干站着有些过意不去,冲谢贵妃笑道:“瞧小皇孙这精神样,皇子妃却瘦了许多,定是平时费了心的。”

    谢贵妃这才正眼看过来,笑道:“做了娘亲哪有不费心的,你也是个好的,坐吧。”

    “谢母妃。”朱初珍这才落了座。

    “正是苦暑,眼下府里都用上冰盆了吧。”

    朱初珍还未坐实,便又站起来回禀道:“是呢,不过旭儿年纪小,怕伤了身子,媳妇不敢用呢。”

    “正是这个理儿,孩子身娇体弱,你既然放在身边亲自教养就要事事精心,一点都疏忽大意不得,不然还不如交给乳母带呢。”

    “是,媳妇知道了,谢母妃提点。”

    见她恭顺,谢贵妃便又问了问孩子在府里的日常琐碎,朱初珍都捡了些趣事来讲,谢贵妃逗着孩子面色却也缓和了不少。

    见着时候不早,朱初珍这才起身告辞。

    “要去芳华殿?”谢贵妃漫不经心的问道,朱初珍不敢欺瞒,低头应了声。

    谢贵妃点头示意知道了,看了看天光,又嘱咐道:“既然都这会了,就别赶着正午回去,暑热当头,别把旭儿热出病来。你父皇还惦记着这孩子呢,不定一会儿会过去看看。”

    “媳妇知道,那媳妇告退。”朱初珍行了礼,这才从谢贵妃那里接过孩子,向外走去。

    到了芳华殿,靖安却是早早的就等着了。

    “听说表姐入宫,我想着是定会过来的,快把小侄子给我抱抱。”

    见着她真实无伪的笑容,朱初珍只觉得心头一松,满心欢喜。

    两人携手进了芳华殿,靖安也顾不上招呼她,只抱着旭儿哄道:“小旭儿,我是姑姑,是姑姑你知道吗?”动作温柔至极,朱初珍原本担心靖安没抱过孩子会让旭儿不舒服,没想到她却像是练习过千百遍般熟练至极,眉眼爱怜而温柔,疼爱至极。

    她哪里知道,靖安上一世因为一剑伤了心脉,而后为了谢谦之跪于寒秋冷雨之中寒气入体损了身子,很难生养,故而对孩子总抱着十二分的温柔与耐心。

    旭儿许是有些累了,趴伏在靖安怀里逐渐睡熟了,那样子竟是对靖安比对谢贵妃还要亲近些,靖安笑着抚了抚孩子的额发,扶着头轻轻的放在一旁小枕头上,这才与朱初珍小声的说起话来。

    “你三皇兄若是见了你这样子,定然疑心是谁占了自己妹妹的躯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啊,谁会相信这躯壳里换了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靖安呢。

    “表姐这话说的,旭儿这般乖巧可爱,三皇兄定是和我一样疼爱的。”

    “这倒是,你知道吗,他近来总睡不好,我说让乳娘带旭儿几天他还不愿意……”一说起楚丰,朱初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话也多了起来。

    靖安静静的听着,直到朱初珍有些脸红的住了口:“瞧我,本来说是进宫陪陪你的,结果一说起自己的事就没完没了,你可别嫌我聒噪。”

    “表姐说哪里话,我只担心你口渴。”靖安打趣道,递了杯茶过去。

    朱初珍浅啜了一口,方正色道:“说来我正问问你呢,和东宫是怎么回事?”

    靖安知她有这一问,可她真问了,她还是止不住的脸色一白,眉眼黯然。

    这幅神色落在朱初珍眼里却好像是阿羲和太子闹了别扭一样,规劝道:“阿羲,你这样可不行,你可知外面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姑母过世了,你与太子便是一体,他强,你在后宫才站得住脚,而今旁人还未出手,你怎么先自乱阵脚了呢。”

    “以我如今的立场,本不当与你说这些话的,但你我自小亲厚,不比旁人,你三皇兄又是个通情达理的人,我才能规劝你几句。”

    面对朱初珍的问询,靖安却是有口难言。算起来她快有一个多月未见过阿颜了,自从那日他从芳华殿前转身离开,此后便有意无意的避开她,靖安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她试探过帝王的态度,她猜想过阿颜的结局,没有一个是她想看到的。靖安突然明白母后为什么会在病榻上请求父皇将阿颜贬为庶民,流放千里,因为那已是他最好的结局。她怀揣着这秘密,整夜整夜的难以入睡,其中的矛盾苦楚又有谁能够倾诉呢?

    心头万般思绪缠绕,面上仍是一片云淡风轻,她只笑言道:“无事,不过是闹些别扭罢了,表姐放心,我有分寸的。”

    见她如此,朱初珍本想再说几句,可旭儿却蹬蹬小脚丫子,“哇”的一声哭出来,醒了也就算了,居然还尿床了。

    靖安和朱初珍都有些哭笑不得,宫人急忙进来收拾了。

    忙完也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至于旭儿,则提前问了尚食,准备了蜜汁南瓜泥。

    食不言,乾元殿里的午膳用的悄无声息。

    用罢,谢贵妃才开口道:“陛下,今日初珍带着旭儿进宫,我想着您许久没见过旭儿了,就留她在靖安公主那多坐一会儿,您要不要去看看。”

    帝王看了她一眼,净了手,方道:“备撵。”

    “侧妃快着些吧。”拿着腰牌的宫人催促道。

    她身后的女子带着黑色的帷帽,站在正午的太阳下,张开双臂满目陶醉,久违了啊,这熟悉的自由与阴谋的味道。

    远处的宫门渐渐清晰,她眼中充斥着野心。

    此时芳华殿里的宫人进进出出,已经乱成一团糟了。

    “御医呢?怎么还没过来!”靖安冷斥道。

    朱初珍抱着孩子,满眼仓惶,怎么会这样,旭儿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起热来,啼哭不止呢?

    巧儿匆匆忙忙的领着御医过来,不想刚到殿前,就遇上了圣驾。

    “陛下万安!”众人跪了一地。

    帝王望了眼芳华殿,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贵妃也下了辇,走到帝王身旁,询问的望向巧儿。巧儿冷汗都吓出来了,哆哆嗦嗦的开了口:“是小皇孙……”

    “小皇孙怎么了!”谢贵妃声色俱厉。

    “御医到了吗?还不快进来!”靖安出来时已是勃然大怒。

    帝王坐镇,芳华殿里只得到孩子的啼哭,一声比一声可怜。

    御医看了孩子的症状,嘱人熬了甘草与黑豆汁来,又尝了尝吃食,心中有了结论。

    “回陛下,小皇孙是因为食用了这蜜汁南瓜泥才致发热,也许还会有腹泻之状,一会儿服了甘草与黑豆汁便会缓解了。”

    “这蜜汁南瓜泥我问过尚食是可以食用的,才命人做的,怎会如此?再说我也是吃过的。”靖安疑惑道。

    御医摇摇头,道:“蜜汁南瓜泥六个月大的孩子确实是可以食用的,但问题是这里用的是虾汁,虾与南瓜不能同食,会引起痢疾,甚至会要人性命,幸而只用了极少量的虾汁,公主自然无事,但小皇孙尚在襁褓,不比殿下,不过修养数日便好,只是这两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好好的蜜汁怎么会变成虾汁呢?旭儿在这里出了事,靖安公主是不是该有个交待。”御医话音刚落,谢贵妃便接口道。

    “平姑姑已带人去尚食局拿人,本宫也想知道是谁人胆敢在深宫禁苑谋害皇孙。”

    正在此时,平姑姑脸色难看的走了进来。

    “说。”帝王低沉道。

    “老奴办事不力,徐司膳在老奴赶到前已自裁了。”

    “呵!”谢贵妃冷笑一声,望向靖安。

    “自裁?是自裁还是被逼迫致死,谁又知道呢。”

    巧儿兀自喃喃道:“徐司膳?那不是王贵妃挑给公主的人吗?”

    靖安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事情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复杂。

    谢贵妃眼神凌厉,咄咄逼人:“王贵妃?公主真是好谋略,这样的一石二鸟之计也能想德出来。”

    真的是靖安吗,朱初珍心头一凉,靖安和太子那么好,怎么会突然疏离了?她今日早早的等在那里,不是算准了自己会来么,利用旭儿一石二鸟,王谢相杀,东宫就坐收渔翁之利了,难道真的是靖安吗?

    不、不会的,她待旭儿真情实意,不似作假,靖安也不像是会玩弄手段的人。

    “我若要害旭儿,何必在自己宫中这般大张旗鼓,谢贵妃何以认定就是靖安要害小皇孙,这样咄咄逼人!”靖安反唇讥道。

    “如今死无对证,公主自然说什么都行。”

    孩子在御医的安抚下已渐渐停止啼哭,可殿内的气氛却越发的剑拔弩张。

    朱初珍走上前去,施了一礼:“父皇、母妃,我信靖安,她不会害我和她三皇兄的孩子,靖安她不是那样的人。”

    谢贵妃嗤之以鼻,帝王似有话说,还不及开口便被人打断了。

    “是,公主与皇子妃姐妹情深,她不会害您的孩子,可妾的孩子却死的冤枉!”

    来者满面悲怆凄切,强作倔强提起死去的孩子却还是忍不住声泪俱下。

    “三皇子侧妃王氏,叩请陛下圣安!”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公主不是问我,何以认定就是你要谋害小皇孙吗?”

    靖安放在椅侧的手不经意的攥紧,这一切就是个局,而王谢两家已然联手。

    “母妃,你在望什么呢?”楚云伸手在王贵妃面前摇了摇,疑惑问道。

    王贵妃牵过女儿的手,慈爱笑道:“在想你靖安姐姐那儿,今天会有一出好戏呢。”

    楚云越发不解了,嗔道:“母妃在说什么呀,现在还在国丧期间,哪里有戏班子啊。”

    王贵妃只是笑,我的傻女儿,这宫中人人都是唱作俱佳的角,哪里还用得上戏班子。母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得偿所愿啊。

    一匹快马在官署前停下,来人翻身下马,大步上前。

    “三殿下,宫中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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