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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豆好小,本名窦浩晓,前一世,他跟舅舅一样,都是伪帝的功臣。只不过,她那个时候根本不关注官场之事,对于官员也不了解。她知道豆好小这个名字,还是因为贺润年那帮文人背地里嘲讽窦浩晓那里短小,以至于他的小妾跟儿子勾搭成奸。

    真没想到窦浩晓竟然跟是舅舅是儿女亲家,可前世舅舅根本没有与窦浩晓来往啊,否则她也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算素娥表姐故去了,两家既是姻亲,又同是伪帝的旧臣,怎么会不来往呢?

    等等!

    窦浩晓跟舅舅一样都是伪帝的旧臣,而他们又是儿女亲家,那到底是谁先上了荣王的船,然后拉另外一个人过去上船的呢?

    此时的窦浩晓已经是南京知府了,舅舅不过是一介商户。

    如果我是荣王,绝不会弃知府而选商户,荣王一定是先拉拢南京知府,然后让南京知府帮他办事、去拉拢别人,一定比他自己出面更稳妥更好。

    也就是说,窦浩晓现在极有可能现在就已经是荣王的人了。

    眼下北方有灾情,百姓忍饥挨饿,户部又没有粮食,如果我是荣王,一定会趁这个机会多多收购粮食,哄抬粮价,让灾情扩大,还可以大捞一笔。

    所以,窦知府之前要舅舅将剩下的两千石粮食转卖给他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一定是荣王的人。

    舅舅答应了姬御史卖给他五千石粮食,可窦浩晓从中作梗,只交出一千石粮食给姬御史,剩下的四千石被他吞了。

    而舅舅与姬御史都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若不是姬御史前来向王九郎求助,若不是她无意中听见,这个秘密谁也不会知晓。

    窦浩晓已经是荣王的人,而舅舅目前还不是,他也不知道窦浩晓已经勾搭上了荣王,而且对于窦知府的所作所为,舅舅心里其实是不赞同的。

    舅舅这样小心谨慎,绝不会主动上荣王的船,顶着杀头的风险去追求荣华富贵。也就是说,只要她阻止舅舅跟窦知府接触,就可以阻止舅舅跟荣王接触。

    她一定要揭穿窦浩晓的诡计,让舅舅看清楚他的嘴脸。以舅舅的心性,他就算明着不疏远窦知府,背后也一定会留个心眼的。这样一来,窦知府也好,荣王也罢,想要暗算舅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

    沈家书房。

    顾重阳将窦知府已经暗中被荣王收买的这件事情隐下,将窦知府暗中昧下四千石粮食的事情悉数告知沈玉成。

    沈玉成一脸的震惊:“重阳,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若不是姬御史去找王九郎帮忙被我撞上,这事情恐怕就被窦知府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去了。”

    眼下朝廷缺粮之际,窦知府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一旦被查出,绝对没有好结果。

    她以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王九郎一定会插手,没想到他竟然说:“荣王造反与我有何关系?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龙椅也好,皇位也罢,不过是各凭本事,谁有能耐谁坐罢了。不管谁坐皇帝,对我们王家而言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能一样呢?别人做了皇帝,会优待王家,□□王不会啊,他会将文国公府满门抄斩,逼得王九郎遁逃,为报仇不惜引得鞑靼铁骑南下。

    虽然伪帝败了,但鞑靼的铁骑也踏破了大齐的城门,与王九郎辅佐的新帝一南一北划江而治。虽然后来王九郎励精图治,用了不过短短五年的时间就越过长江,赶走了鞑靼,统一了大齐。可百姓也好,京畿也罢,都惨遭鞑靼的□□,鞑靼临走之前还放了一把大火,只留下流离失所的百姓与千疮百孔的京城。

    有人赞王九郎忠肝义胆,忠君爱国,有人骂他为报私仇引狼入室,涂炭百姓……流言蜚语,莫衷一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佩服他的人将他奉若神明,恨他的人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

    但他励精图治,让大齐朝四海升平,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大齐重新走上了强国之路,这是谁都不能否认的。

    可眼下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要阻止荣王造反,沈家也好,王九郎也罢,都能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可王九郎会信吗?

    铁打的江山,流水的皇上,可不管皇位政权如何更迭,只要有读书人,世芬堂王家的地位就稳若磐石。

    若是她说荣王谋权篡位之后会将王家满门抄斩,王九郎会信吗?

    别说王九郎了,就连她自己都不会信。

    篡位后的荣王名不正言不顺,只有拼命拉拢王家,向王家示好才能稳住天下士子的心。他对付王家不异于自掘坟墓,天下人的吐沫都能将他淹死。

    他一开始的确是这么做的,三番五次屈尊降贵莅临王家问政,的确博得了许多人的好感。

    可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月后,他突然在王家遇刺,并说王家人以下犯上,冥顽不灵,通通该死。于是,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

    听起来是天方夜谭,可事实就是如此。

    原本她以为既然王家上一世会行刺伪帝,定然是不满伪帝篡权的,可从目前看来,王家对谁当皇帝毫不在意。既然如此,王家人又怎么可能会去行刺伪帝呢!

    也就是说,行刺不过是一个名头,伪帝杀光王家另有原因。

    而这个原因是她所不知道的,因为她对王家实在不了解。

    现在贸贸然地告诉王九郎,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她必须要做点什么事情取信于王九郎,说不定还能有几分可能。

    而帮助姬御史就是一个契机。

    她若是做成了这件事情,就会改变王九郎觉得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的形象,也可以让舅舅看清楚窦知府的真面目,让他远离窦知府。

    顾重阳压下心头千丝万缕的想法,目光灼灼地望着沈玉成:“舅舅,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情干系重大,你让我好好想想。”

    沈玉成双手交握,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踱步。

    顾重阳并不催促,只静静地等待舅舅的决定。

    也不知道在书房转了多少个圈,沈玉成终于停了下来:“我既然答应了姬御史要给他五千石粮食,他却只收到一千石,姬御史嘴上不说,心里定然对沈家有所抱怨的。既然如此,那就再给姬御史补四千石。国家有难,匹夫有责,虽然卖给户部价格便宜,但沈家却不是那种没有良心,企图发国难财、惟利是图的小人。”

    “舅舅,你说得真好!”

    若不是沈家人言而有信、一诺千金却又不失儒商的道义,沈家的生意怎么可能会做得这么大?

    一饮一啜,皆是天定。

    舅舅,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慷慨正义。

    沈玉成双手一拍,打定了主意道:“既然这消息是你从王九郎那里打听到的,干脆还由王九郎出面吧,这样的话,也算我们还他一个人情了。”

    顾重阳就笑:“不是还他一个人情,是送他一个人情,姬御史一定会以为我们沈家是看在王九郎的面子上所以才肯让出四千石粮食的。”

    “你这丫头,到底年纪小。”沈玉成失笑:“王九郎是什么人,他岂会在意姬御史是不是感激他。”

    顾重阳听了不由一阵默然,是啊,王九郎什么都有,又岂会在意这么点事情。明明姬御史都求到他面前了,他却无动于衷。他根本就没有将姬御史放在眼中,更不会在意姬御史会不会对他心生不满……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一样。

    沈玉成没有看到顾重阳的黯然,又轻轻皱了眉头道:“重阳,窦家到底是你素娥表姐的婆家,窦知府挪用四千石粮食这件事,还是要瞒着姬御史才是。”

    “我知道,舅舅,国难之际,若是窦知府的事情被曝出来,窦知府丢了官是小,全家锒铛入狱是大,素娥表姐是窦家的人,还有招娣也会受苦受难。只不过,舅舅你帮窦知府瞒下这么大的事情,他不见得会感激你。”

    “不会。”沈玉成摇头道:“我做事无愧于心,并不是为了求他的感激。而且我与窦知府相交多年,窦知府人并不坏,比那些只知道收贿受贿,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强太多了。”

    既然是这样,那沈窦两家为何会在功成名就之后形同陌路?可见舅舅并没有真的了解窦浩晓这个人。

    “舅舅,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虽然与窦知府相交多年又是儿女亲家,也不见得对窦知府全然了解。这一次给姬御史筹粮的事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也是碰巧被我们发现了,说不定窦知府私下做过很多事情,只不过没被人发现罢了。”

    顾重阳知道很多话不能说得太明,她点到即止:“这不过是我的揣测,防人之心不可无,您以后跟窦知府来往的时候,多留意一些,总没有错的。”

    沈玉成面露思索地点点头,显然是将顾重阳说的话听进了心里。

    几天之后,姬荣筹齐了粮食,与沈家银货两清,临走之际,来跟王九郎辞行。

    “……若非您出面帮忙,下官也不可能这么快筹齐粮食,大人以后但凡有差遣,下官一定在所不辞。”

    筹齐了粮食,姬荣心里高兴,跟王九郎说话的时候却更加小心翼翼,措辞也更加谨慎谦恭。

    论起来,督粮御史不过是七品官,王九郎虽然只是在翰林院挂了个名,但到底职位高过七品,姬荣叫一声大人,称自己是下官,倒也不算错。

    王九郎不由挑了挑眉,他什么时候出面帮忙了,自始至终都是顾重阳那小丫头片子自作主张。她将功劳推到他身上是什么意思?替他施恩吗?

    他王旭什么时候需要她帮忙施恩了,真是天下奇闻。

    王九郎淡然一笑:“姬大人不必客气,坐吧。”

    姬荣受宠若惊,道了谢,方小心翼翼地坐了,在王九郎面前,竟然有他姬荣一席之位,这事情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我不过是个中间人,若是沈家不愿意出这笔粮食,我有天大的能耐也没有用。”王九郎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王九郎都站着了,姬荣也赶紧站起来:“不管如何,下官都要谢谢大人。”

    王九郎背对着姬荣,暗暗摇了摇头,这小丫头到底会不会算账?眼下粮食六文钱一石,她竟然舍得以四文钱一石的价格卖给姬荣,加上之前的五千石,总共就是九千石,说卖就卖了,她可真是舍得!

    小丫头片子不懂事,沈玉成是商人难道也不懂这其中的利润吗?

    不用说了,一定是她撒娇卖痴,哄得沈玉成招架不住,所以才会昏了头脑。

    她别的不会,撒娇哄人的本事倒是一流,甜蜜蜜地说几句好听的话,就是神仙也要任她予取予求。

    只是她为何要这样做?

    脑海中闪过她的话:“王公子,你是在为姬御史所求的事情烦恼吗?”

    他不由愕然。

    她是怕他没有办成姬荣所求的事情,会损失威信,所以才帮姬荣把粮食筹齐的吗?

    王九郎不由气结,四千石粮食而已,算什么难事?他不过是懒得管而已,他根本没有答应姬荣所求,姬荣是生是死,与他何干?

    什么时候,他王旭的面子需要一个小丫头来维护了?

    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太会自作主张了。

    王九郎不由抚了抚额。

    不管怎么样,他王旭从不白白受人恩惠,既然沈家这么有诚意地“帮助”自己,自己也只好投桃报李了。

    王九郎转过身来,看了姬荣一眼:“姬大人,听说你有个兄长在太医院当差?”

    姬荣拱手弯腰道:“是,大人好记性,家兄的确在御药局当差,目下任正六品的尚药御奉。”

    御药局是太医院下属机构,专司药材收购、保管、煎煮、制作事务,尚药御奉是御药局的长官,药商若想将药材上供御用,成为皇商,必须经过尚药御奉这一关。

    王九郎道:“家母最近身体不适,一直服用沈家药铺的药材,价格公道,药性又好。”

    姬荣忙道:“年前,御用的药材中有几家炮制的不够道地被夺了御药的资格,家兄苦于没有好药材,下官出京前,他还让我留心江南这边好的药铺,大人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呢。”

    闻音知雅,点到即止,这个姬荣也是个聪明人。

    王九郎淡淡地点头,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沈家成为了御药皇商,生意一定会蒸蒸日上,小丫头片子这么在意沈家人,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姬大人要回京复命,我就不虚留了,等回了京城,姬大人可一定要记得到文国公府来做客。”王九郎道:“瑞丰,送姬大人出去。”

    姬荣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跟着瑞丰出了门,直到出了鸡鸣寺的大门才反应过来,文国公府王九郎邀请他去做客,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一定要将这事情跟兄长说一说,让他把沈家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瑞丰却觉得心惊肉跳,别说是一个七品的小官了,就是世家公卿、王孙贵族,自家九爷又何尝放在眼中过,今日却对姬大人如此客气,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顾小姐的缘故。

    自打九爷知道顾小姐被退亲的原因是善妒,不愿意与人分享夫君之后,他对顾小姐好像格外有耐心,格外关注。

    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九爷深谋远虑,实难猜测,说不定顾小姐身上有什么秘密也说不定。可怎么看都不像啊,难道爷对顾小姐……

    瑞丰呆了一呆,不敢深想。

    ……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顾重阳除了给抱真夫人治病,还接受了王九郎的暗示,偷偷观察抱真夫人有没有什么异样,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说话的时候会不会露出什么信息。

    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有些吃力。

    她是大夫,又不是探子。

    虽然抱真夫人性格温婉待她又和气,也愿意跟她交谈,但是她实在不想去刺探抱真夫人的秘密。人家真诚地对待她,她却居心叵测,另有目的,这不符合她做人的准则。

    不过幸好,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到了。这一个月里,她乖乖地给抱真夫人治病,认真地向王九郎汇报情况,总体表现非常好,令母子二人都很满意。

    她完成了王九郎的任务,还救了抱真夫人一命,助姬御史筹齐的粮食,让王九郎对她刮目相看。以后她若是有事情求到王九郎面前,他看在这些事情的面子上,总会照拂她一二的。

    顾重阳心里满意,对着抱真夫人甜甜一笑,精致的眉目如绽开的娇花,惹人喜爱:“夫人,您的身子已经大安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忌口。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卧床休息了。”

    抱真夫人看她嫩的能掐出水来,微微一笑:“这要多谢你妙手回春。”

    她对吃的并不感兴趣,至于出去玩,也只能想想罢了。她若是出去了,九郎一定会不高兴的。

    她拿出一个匣子,打开给顾重阳给看:“漂不漂亮?”

    是红宝石做的攒珠发箍,大红色的宝石闪闪发光,十分的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抱真夫人虽然看着年轻,但到底已经过了戴发箍的年纪了,这个发箍只适合十几岁的小姑娘。

    “嗯。”顾重阳道:“的确很漂亮,颜色艳丽,让人移不开眼睛。”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顾重阳的回答让抱真夫人很满意,她笑着将发箍拿出来要给顾重阳戴上:“这样漂亮的发箍,就该给你这样娇花一样的小姑娘佩戴。”

    “夫人,这发箍太珍贵了,我不能要。”顾重阳连连推辞。

    这上面全是红宝石,最大的一颗有鸽子蛋那么大,寻常人家连一颗宝石都觉得奢侈,抱真夫人竟然用宝石做成花编在发箍上,这样贵重的东西,她怎么能收?

    抱真夫人却柔声道:“这是我给你的谢礼,你救了我一命,又天天来看望我,这谢礼我还嫌轻呢!快别推辞了,你莫不是觉得这发箍比我的命还珍贵?”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微笑,声音软的像春风一样,顾重阳都看呆了,忘记了推辞,只能任由她将发箍戴到自己的头上。

    抱真夫人太美了,这样神仙一样的美人对着自己轻轻地微笑,轻声细语地说话,换做任何一个人也拒绝不了吧。

    顾重阳只有乖乖受了,不过她也决定等会去见王九郎的时候,就将这发箍交给他,由他帮忙转交给抱真夫人。

    她呆呆地样子取悦了抱真夫人,她微微一笑:“真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年轻貌美还带着娇憨,实在是很打眼,比她年轻的时候还要更盛一筹,假以时日,也是个风头无两的美人。

    于嬷嬷快步走进来道:“夫人,九爷来了。”

    抱真夫人脸上一喜,赶紧从室内走到厅堂,王九郎人已经在厅堂里站着了。

    “你来了。”抱真夫人神色很激动:“我今天大好了,身子一点问题都没有了,你别担心。”

    王九郎板着脸,并不看抱真夫人,只冷冷道:“那就好。”

    顾重阳从室内走出来,就看到这母子两个都站着,王九郎看着门外,面色冷峻,抱真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王九郎,眼神里都是心痛。

    她知道王九郎厌恶她,她也知道自己愧对儿子,所以才这样的吧。

    抱真夫人失.贞,那是她的事情,她不赞成,更没有干涉的权利,只是这一刻,顾重阳看到的,只是个想亲近儿子而不能的母亲。

    还有王九郎,他分明非常关心抱真夫人,却总是对她冷面以对。他这是故意折磨抱真夫人,又何尝不是在折磨他自己?

    “王公子,夫人的身体已经好了,你也可以放心的去办修建为公祠的事情了。”顾重阳走到抱真夫人身边道:“王公子今天来,一定是有事找夫人商量的,夫人何不请公子坐下慢慢说。”

    “对。”抱真夫人反应了过来,忙道:“九郎,有什么事情坐下慢慢说。这些年里里外外的事情都由你一手操持,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帮不了你什么忙。不过,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只管说。”

    顾重阳听了,不由扶额,抱真夫人是不是太单纯太不会说话了,王九郎本来就不想留下,她这样说,他岂不是更有借口走了。

    没想到王九郎却没有抬脚就走,而是转身坐了下来。

    抱真夫人又惊又喜,语无伦次道:“快……快上茶……”

    王九郎接了茶,抱真夫人殷切道:“你尝尝,味道如何?合不合心意?若是不合心意再换别的来。”

    王九郎稍稍抿了一口,轻轻点了点头:“尚可。”

    短短的两个字,把抱真夫人激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这才坐下,捧了茶在手里,也不喝,只看着王九郎。

    王九郎并不与她对视,轻轻把眼神移开。

    一室无言。

    顾重阳见了,就叹了一口气,这母子两人隔阂太深,就算抱真夫人想亲近王九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王公子,夫人的病已经大好了,以后就不需要再吃药静养了,从明日起我就不过来了。”顾重阳道:“这些日子承蒙王公子与夫人照顾,重阳十分感激。特别是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每与夫人交谈都令我受益匪浅。以后不能聆听夫人教诲,真是非常遗憾。我在这里谢过公子与夫人,也祝公子、夫人能顺利修好为公祠,早日回京。”

    她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帮了王九郎一个大忙,让他欠了自己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个人情在关键时刻是可以当做附身符用的。

    顾重阳不由翘起了嘴角。

    王九郎地瞥了顾重阳一眼,眼中有淡淡的不悦。

    呵!明明是她出手救人,反倒向自己道谢。她语气十分的轻快,分明很高兴,看样子以后不需要再来这里,令她很轻松。

    哼,她不想来,就不能明说,非要如此虚情假意?难道他还会强迫她留下来不成?

    王九郎的眼神漫不经心,却带了几分不悦。

    顾重阳不由心头一紧,自己让他留下来跟抱真夫人多接触,果然引起他的不快了,看来这事情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顾小姐医术高超,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些日子得你陪伴我也觉得十分有幸。”抱真夫人真诚地看着顾重阳:“你若是想跟我探讨琴棋书画,我这里随时欢迎。”

    顾重阳笑得有些虚:“若以后有机会,我定会登门叨扰夫人。”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在有足够的能耐可以向王九郎示警之前,她还是少出现在王九郎面前为妙。

    王九郎突然道:“顾小姐医术这么好,没想到对琴棋书画也有涉猎。”

    他说话的时候看着她,英气十足的剑眉,熠熠生辉的星目,十分倜傥雍容。

    顾重阳怔了一下方道:“我对这些其实都不甚懂,所以,才格外敬佩夫人。”

    她说的是实话,琴棋书画,除了上一世师父教过她琴之外,其他的她都一塌糊涂。重生之后她也刻意练过字,跟同龄人相比,也只能勉强算工整,并不算出色。

    王九郎轩朗的声音再次响起:“既然如此说,顾小姐对这些是很感兴趣的了。”

    啊?她什么时候说过对那些事情感兴趣了?顾重阳赶紧扭头看着他,正对上王九郎云淡风轻的眸子,积石如玉,光映照人,顾重阳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世芬堂王家世代都是帝师,王家人做的诗被世人传诵。王九郎是状元出身,是蕊珠书院的琴技夫子。抱真夫人是名满天下的才女,是蕊珠书院的前山长,就连王家的扫地小厮都会吟诗作赋。

    她这种毫无才华,根本不知道吟诗作赋为何物的人跟王九郎同居一室,还大言不惭地谈论琴棋书画,实在不能不自卑。

    “我……应该是……感兴趣的吧。”

    饶是她两世为人,说出这一句话,还是觉得脸皮有些发烫。

    撒谎就撒谎吧,反正以后她也不会再跟他见面了,就算被他戳穿也无所谓了。

    王九郎好像没有看到顾重阳的窘迫,点了点头,认真地对抱真夫人说:“既然如此,你何不收了顾小姐做弟子呢?”

    王九郎看似很随意:“这样既全了顾小姐学习琴棋书画的心愿,又多了一个人陪着你。”

    抱真夫人一下子就惊呆了。

    她自己知道儿子厌恶她,不愿意跟她说话,不想见她的面,她平时也不敢朝王九郎什么凑,生怕惹他厌烦,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王九郎主动过来找她。

    她也不敢奢望王九郎能坐下来好好跟她说说话,只要自己能看到儿子的面就好,哪怕是王九郎冷着脸坐着,她都心满意足。

    所以,王九郎跟顾重阳说话,她光听着就觉得很高兴。

    没想到王九郎竟然会主动跟她说话,她愣了片刻才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她的震惊令王九郎有些不适,他撇过脸,淡淡道:“自然是的,有顾小姐陪着你,你也可以少些寂寞。”

    自打八岁之后,这还是儿子头一次跟她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关心她的话。

    抱真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浮了上来,她这是喜悦的泪水:“你说的是,我心里早就想收顾小姐为弟子,只是怕唐突了顾小姐,怕她不愿意。不过,我绝不是因为寂寞才有这个想法的,这些年我天天在家里,不知道多轻松惬意,绝不寂寞。”

    抱真夫人哽咽着强调:“你不要怕我寂寞,我这样很好。”

    抱真夫人的哭声很压抑,听得人心里很难受,王九郎突然站起来,语气有些冷:“既然如此,那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开始起,顾小姐就来学习琴棋书画。”

    “是、是。”抱真夫人也忙不迭地说:“就这么说定了。”

    顾重阳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抱真夫人又看了看王九郎,怎么就这么说定了呢,她这个当事人还没有答应啊。

    虽然她对琴棋书画的确感兴趣,也想学,但不代表她就要跟抱真夫人学啊,这样一来,她不就又要跟王九郎见面了吗?

    他那么厉害,迟早会看出来她的问题,万一他知道她是重生的,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她呢?

    顾重阳光想想都觉得脊背发凉。

    王九郎抬脚就走,顾重阳忙道:“王公子……”

    王九郎回头,斜斜地望着她,眼角眉梢都是冷意。

    顾重阳心里一突,觉得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到了嘴边的话,就咽了下去:“无事。”

    王九郎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抱真夫人方哭出声来。

    于嬷嬷只站着不说话,顾重阳也不好撒手就走,只能上前去安慰,等抱真夫人情绪恢复了,她才去找王九郎。

    顾重阳很是忐忑:“王公子,我以后真的要跟着夫人学习琴棋书画吗?”

    “嗯。”王九郎淡淡道:“你不愿意?”

    “不是,不是。”顾重阳连连摆手:“我听说,只有在蕊珠书院才艺比赛中拔得头筹,蕊珠书院最优秀最顶级的才女,才有资格成为抱真夫人的正式弟子,跟着她学习。而且,我听说,抱真夫人原来都不打算收弟子了,蕊珠书院的山长与老师再三劝说,她才露了口风,说到时候看看再说。你让我跟抱真夫人学习,是让我做关门弟子吗?”

    她刚才的震惊,现在的忐忑被他收入眼中,他不由皱了皱眉头,她不是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很厉害的吗?怎么此刻有些畏首畏尾的?

    王九郎暗暗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道:“当然。”

    “可是……可是……”顾重阳难得露出几许羞涩:“我除了会弹琴之外,其他三样都差得一塌糊涂,我怕夫人收了我做关门弟子,会砸了她的招牌。”

    她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却不敢与他对视,只盯着地面瞧个不止,既羞涩又紧张,小拳头握得紧紧的,说不出的认真,好像在说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

    王九郎被她逗乐,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她是担心这个。

    她怎么这样可爱。

    “你笑什么?”

    顾重阳有些恼羞成怒:“这有什么好笑的?”

    她抬起头,忿然地瞪了一眼王九郎,却不由愣住。

    此刻的王九郎格外好看,褪去了平日的隐忍与压抑,就像是不羁的清风,又像是瓦石间的珠玉,光彩夺目,风华尽现。

    怪不得人家说他是神仙一流人品,怪不得他能成为闺阁少女心中第一男神。若不是两世为人,她恐怕也会被他不羁轩朗的外貌所迷惑吧。

    被她这样一瞪,王九郎越发觉得有趣,却收了笑容,挑起眉头反问道:“圣人有三千子弟,也并未个个成材,真正闻达天下的只有七十二贤,剩下的那些人默默无闻也好,平庸碌碌也罢,会堕圣人之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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