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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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芳看着面如纸色的王珂十分得意，在她看来这就是王珂心虚的表现，她眯起眼睛，清了清喉咙，正打算再说两句刺一下这个明明无人教养而且没有学历却混的比她儿子要好得多的侄子，王珂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太明白您指的是什么，”王珂笑微微地说道，“或者，您可以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然的话，我也很赶时间的。”
徐芳楞了一下，但随即王珂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就刺伤了她的眼，她冷笑一声：“哟，我的好侄子，你真要我当着你堂叔的面说出来啊？啧啧，要真说出来的话，那真是丢了老王家几代人的脸啊！”
王孝明狐疑地看着妻子，又看了看王珂，他实在不明白徐芳跟王珂在打什么哑谜，老婆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王珂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但是说实在的，他虽然不喜欢王珂这个侄子，但他想不出王珂能做什么坏事。王珂肯定是个老实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轻易的就让他们夫妻占去了房子。
王珂笑容不减：“看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杀人放火了呢。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是为什么让您这样对我恶言相向，还请您把话说清楚。”
“你！”徐芳双眉倒竖，她不明白王珂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心虚的要死的模样，现在不止是变得强硬起来，而且还用着不阴不阳的语气来讽刺她。
“王珂啊，你真是真忘了还是跟我装糊涂呢？”徐芳怒极反笑，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抖落出来了，“你跟庄老师那点子事儿，你以为没人知道啊？当年你被他搞的进了医院，还是我去医院照看你的呢。”
徐芳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珂的脸，只见他神情一僵，她便再次得意地笑起来。
当年的事情她是不久之前才想起来的，或者说是得知这个当年无依无靠的侄子有了出息的时候想起来的。
当时王珂才十岁吧，那时候他跟王君兄妹两个还暂时由她跟王孝明收留，有一天她刚下班，就接到了王珂班主任庄城的电话，说王珂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受伤进了医院，希望家长过来照看一下。徐芳接了电话之后很不想去，因为她不想为那个小子付医药费，但徐芳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在王珂的老师眼里落了刻薄的印象，于是撂下电话骂了王珂一通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医院。
只是没想到，到了医院之后她发现那个庄老师已经把王珂看病的钱结清了，这让徐芳心花怒放，她装出一副好婶母的模样去看望还昏迷着的王珂，而那庄老师不一会儿就匆匆告辞了。一开始徐芳不明白，后来她跟护士打听了王珂的病情之后才有了点眉目，但是王珂醒了之后她没提起这事情，只是再见到庄城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忍不住地冷笑，表面上一派斯文，内里却是道貌岸然，她也更加看不起王珂，之后也没敢让自己的儿子去念庄城在的那所小学。
十几年过去了，徐芳差不多要忘了这件事情了，一直到她被儿子的婚房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又听说了王珂出了名成了大明星，她先是嫉妒愤恨，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造化，不过很快她又想到或许能从王珂那里得到一些好处，反正他现在是大明星了，一定赚了很多钱。
她跟王孝明得知了王珂回到c城之后，特地从网络上的八卦新闻里得知了王珂住的地方，赶过去还没正式说出来意，就被下了逐客令。徐芳看着那两个快二十年不见的侄子侄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是当年随意任她搓圆搓扁的小孩子了。
但徐芳随后变得更加愤怒，她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那对当年一无所有的兄妹现在却可以过得比自家要好，而在愤怒中，徐芳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的事情，徐芳本来觉得丢人不想提起，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王珂现在是出了名的人，这样的人肯定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如果那档子事情传出去的话……徐芳便打定主意，要用这个秘密从王珂那里换一笔钱来。
王孝明听了徐芳说出的话，一开始先是满头雾水，但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他看着王珂的眼神就古怪起来了。
那个庄老师，他也是知道的，当年王珂还没有带着王君出走的时候，他也曾经替他到学校里开过家长会，不过听徐芳的意思，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王珂才多大，能懂什么事，八成是被那个庄老师欺负了吧。
但王孝明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说出来，他明白徐芳的意思了，提起这个事情肯定也是为了钱，说真的，他也想多弄点钱，儿子新房的贷款还没有还清呢。虽然这个法子有点不地道，但是王珂现在根本不缺钱，就当是救济一点他叔叔婶婶好了。
徐芳不知道她丈夫王孝明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王珂看，想听听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但王珂的表现却让她失望了，他是慌乱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很快恢复到了之前那略带讽刺的笑容，他看着徐芳笑道：“进医院？哪个小孩没有进过一两次医院呢，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是说，我当年太调皮，让婶婶费心了。那我在这里跟您道个歉好了……”
“别装蒜了！”徐芳见他居然继续装傻，怒不可遏，“你明明跟他……”
“证据呢？”王珂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但目光却满是冰冷，徐芳竟然打了个寒噤，不由得闭上了嘴。
“你想做什么呢？想找记者爆料吗？”王珂笑着说道，“只是，现在就算是爆八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想坏我的名声，也要有确实的证据才行啊，否则的话，恐怕连通稿都发不出去啊。”
徐芳一下子傻眼了，她是知道这件事情，但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有什么可以当成是证据的呢？病例吗？当年她对王珂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基本就是到医院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那住院病历根本没取……
“看起来，您好像还是把我当成是当初任你欺凌的小孩呢。”王珂的脸上笑意敛去，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徐芳感到了几分寒意，她有预感，自己的如意算盘好像要落空了，但她想起王珂之前说过的，不会再让她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她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现在，却很可能成真。
“如果您没有更多的要说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见徐芳夫妇都沉默了，王珂便淡淡地开口，“只是临走之前，还是想跟叔叔婶婶说一句，做人不能太贪心，别把人逼急了，否则的话，就算是兔子也会咬人的。”
王珂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徐芳的，徐芳一时间没敢跟他对视，而是低下了头，只是心里还是十分不甘。
“你们放心，之前谈好的房子的价格，我会照付的，只是付钱之前，为了防止叔叔婶婶反悔，我们先签一份协议吧。至于别的，二位好自为之吧。”王珂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王孝明和徐芳的家。
只是出了他们的家门之后，王珂一下子就有种脱力的感觉，甚至有一瞬间他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他没想到，徐芳也知道这件事情，但好在，她似乎被他唬住了。
是的，吓唬，王珂其实很没有底气，但好在徐芳也确实拿不出凭证来证明这件事，只是……王珂闭了闭眼，他总觉得那个刻薄又贪婪的堂婶不会就这样消停的。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王珂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他觉得很累，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面对这些事情。
庄城。他想起这个让他充满怨恨的名字，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的人生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人生里所有的负面影响，他的怨恨，他的恐惧，他的软弱，全都来自这个人。
如果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王珂这样想着。
王君下班的时候，发现外头不知道时候下起了雨，天空布满乌云，十分阴沉，她原本就不太清朗的心情现在就更沉重了。
她背起包，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王君只是点点头，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这些人际关系，她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哥哥王珂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了，王君露出了一点笑容：“哥哥，你之前怎么没接电话啊？”
“我之前在跟他们谈事情，手机静音，没听到，对不起啊。”那头王珂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王君知道他说的“他们”，应该是指堂叔堂婶。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所以忍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王君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对了，谈的怎么样了？”
“我说要把房子买回来，他们同意了。”王珂说的很简单，王君却皱起了眉：“同意了？那，多少钱啊？”
她了解那对夫妻的德行，有点担心哥哥吃亏。
但随后王珂报了一个数字却让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王珂笑着又重复了一次，她才半信半疑地问道：“哥哥不是在骗我吧？”
“说什么呢你？”那边王珂无奈地笑道，“小君，我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听到这话，王君心里有点酸酸的，只是哥哥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便也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带了一点鼻音：“那好啦，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两天吧。”王珂告诉她，“总要把过户手续办完再回来。”
“哦哦，那好吧。对了，他们明天要去找你呢，你要不要等他们到了再办手续啊。”王君跟他说，王珂显然愣了一下，他知道妹妹说的应该是陆缜，但“他们”？是还有另一个人？
“除了陆缜还有谁啊？”王珂问道，王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看我，都忘了跟你说了，他说他约了林律师一起过去，毕竟林律师会懂的多一些。”
“林亦之？”王珂楞了一下，心底滋味复杂难言，但还是笑着对妹妹说，“我知道了。不过亦之不是很忙么？陆缜这样打扰他没关系吗？”
“听说林律师最近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放下了工作在休养。”
“这倒是跟我同病相怜了。”王珂自嘲道。
王君有些难受：“哥哥，等你这次的事情办完，我就陪你出去好好走一走，你一定要好起来！”
“会的，”王珂答应下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茫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心里空空的，但他又确实期望着和王君约好的旅行，便又加重了语气，说道，“一定会的。”
王君展露笑颜：“那就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晚点
陆缜结束晚上的演出之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如果是他自己的话，那他估计会立刻改签，现在就到机场去。只是白天叫了林亦之一起，这大晚上的，估计那家伙已经休息了，而且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陆缜也没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人叫出来。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急。
他白天也跟王珂通过电话，那家伙一副淡定的模样跟他说一切都搞定了，但陆缜不知怎地，还是放心不下，或许是因为那家伙太淡定了。
因为王珂本来就不是多淡定的人啊，这回从头到尾都这么淡定，反倒让陆缜的心里打起了鼓，这反常即妖啊。
回去的路上，陆缜一个人闷闷地看着车窗外，他这么安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挺反常的事情，于是陈凯莉忍不住戳了他一下：“喂，你今天怎么这么讨人喜欢，一句话都不说？哈哈哈，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好基友不在吧？”
陆缜回过头瞅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却没说话，搞的陈凯莉也无趣起来，她挥了挥手：“得了得了，你明天不就可以和他相会了，至于嘛？”
杜承宇却看着陆缜，然后忽然开口问道：“出事了？”
陆缜原本在走神，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啥？”
杜承宇看着他皱起眉，又蹦出了三个字：“不正常。”
“不正常？”陆缜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随即苦笑起来，“我也觉得不正常，但他不肯说。”
这下连陈凯莉都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什么不正常啊？王珂？”
陆缜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家伙……什么都装在心里不肯说。”
“呃……”陈凯莉看到连陆缜都是这种满是担忧的神情，便不得不跟着忧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缜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陈凯莉有些郁闷，杜承宇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别想太多。
陈凯莉不由得有些后悔，之前陆缜请假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差，原来他是真的很担心王珂，所以才开口跟她说这些。
“那什么，”陈凯莉又开口了，陆缜和杜承宇同时看向她，“你们有啥事就忙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商业活动的话，有承宇和双胞胎在。”
陆缜微微一笑：“知道陈大姐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会尽快回来站岗的。”
听到“陈大姐”三个字陈凯莉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缜发现外头的雨还是没停，而且好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出门麻烦些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林亦之开着车到楼下给他打了电话，提了一句“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飞机会不会晚点”，这才让陆缜觉得有些不妙。
“呃，这雨还真够大的。”陆缜上了林亦之的车之后，看着浇落在挡风玻璃上挥舞不停的雨刷，有些惆怅，“不会真被你说中了，会晚点吧？”
“就算没有雨，飞机就不会晚点了吗？”林亦之忍不住笑道，“倒是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怎么了？”
“我担心老王那家伙。”陆缜很难得的没有跟他开玩笑，而是略带些忧虑的口吻，这让林亦之也下意识地敛去了笑容：“为什么？怕他吃亏？可是他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把过户手续办好，没办之前，一切都有转机……”
“不是那个，”陆缜摇头，“如果只是被骗了钱的话，那倒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了，我担心的是他。”
林亦之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陆缜的意思，他不是担忧王珂做了冤大头或是别的，只是但是在担心王珂本人而已。那么，这意味着……王珂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林亦之的语气严肃起来，陆缜却苦笑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来问我，那我应该去问谁啊？”
“他没告诉你？”林亦之有些意外，王珂跟陆缜的关系一直很好，因为他们在遇到他跟杜承宇之前就认识了许久，交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甚至不只是朋友，更像是家人。而且林亦之看得出来，王珂在某些事情上其实有些依赖陆缜，他想不出，他有什么事会连陆缜一起瞒。
陆缜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说这个了，先到机场再说吧。”
林亦之没再说话，只是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没有遇到堵车，红绿灯也很给面子，他们很顺利地就来到了机场，距离预定好的航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一开始还有耐心等着登机通知，只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因为暴雨天气，飞机要晚点一个小时的消息。
看着候机厅的大屏幕，陆缜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了，最后只得苦笑着对林亦之说道：“真让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
“这是既定事实，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林亦之笑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之后，又碰了碰他的胳膊，“喏，又有两个姑娘过来要跟你合照了。”
他说着便躲到了一边，陆缜纵使有些无奈，但还是微笑着和两个歌迷拍了照，等到人走了，又把衣服上的连衣帽扣在脑袋上，嘴里还嘟嚷着：“今天应该带个墨镜出来的。”
“反正你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林亦之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而且你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平时是挺习惯，只是这会儿有点……”陆缜笑了笑，停住了这个话头，又看着林亦之笑了起来，“你倒是挺悠闲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林亦之也笑了起来：“你真的羡慕我吗？”随后他又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呢。”
陆缜莞尔，却没有再接话，现在说什么羡慕不羡慕的话，也只是玩笑话罢了，各自的路早在十年前都选好了，走到了当下，就算是脚下的路不好走，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他伸过手，拍了一下林亦之的肩膀，林亦之瞧了瞧他，也没有说话。
王君冒着雨到了公司，才在办公室里坐下，看了一眼手机，就发现有未读信息，打量了一下四周没人在注意她，便翻开手机看了一下，原来是陆缜发过来的跟她抱怨因为下雨飞机晚点的消息。
王君忍不住一笑，顺手回了一句：“耐心等等就好啦，一个小时很快的。”之后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今天上午的事情还挺多，王君之后跟着上司出去跑了一趟，等到忙完了要午饭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陆缜又回了信息。
只是他回的信息着实让她有点意外——“不是一个小时，是三个小时，我都想走路过去了。”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王君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雨蒙蒙的街上，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心想着不会这会儿都还在晚点吧？
不过打过去之后回复她的是系统音，提示已经关机，王君挂了电话，又看了看外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大雨，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边陆缜和林亦之才刚上飞机，手机都应要求给关了，林亦之在关机之前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苦笑：“这都要十二点了。”
陆缜则是根本不想说话了，他们俩在后几天眼巴巴地等了三个多小时，中间机场放了三次延迟起飞的通知，陆缜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早知道就应该昨天半夜飞过去啊。
陆缜后悔不迭，但更多的还是焦心，甚至连吐槽和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
林亦之看得出他的忧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边飞过去也不长，两点之前应该能落地。”
陆缜摇了摇头：“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
王珂在宾馆住了一晚上，只是睡的很不安慰，第二天起来，看到了陆缜给他发的信息，先是说十点多会到，林亦之也一起来了，让他去迎接来着，王珂看后只是一笑，那最后一句并没有当真。只是过了十点之后，他又收到了陆缜的消息，他在信息里说晚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王珂反而觉得轻松些，也许，还能给他点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王珂依旧是捂得严严实实的，c城也在下雨，不过雨势没有b市那边磅礴，他撑了把伞，走出宾馆，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说了一个地址，之后汽车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二十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在一所小学前停下，王珂付了钱之后下了车，看着有些陌生的学校大门开始发呆。
多久没来过这里呢？很久很久了吧？刚毕业那段时间，因为不放心妹妹所以还是经常在放学之后来到这里接妹妹，但是后来陆缜来了之后这工作就交给他了，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王珂在门边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走进去，学校里很安静，安静的让王珂怀疑了一下今天是不是周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在这所学校里念书的孩子家大多是在附近的，基本都是走读生，这个时间段，估计都回家吃午饭了。
那家伙还在吗？王珂的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中午休息的那段时间一般是不回去的，他一般在办公室休息，有时候还会留下一些学生给他们补习，带着他们一起吃午饭，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很尽职的老师。
但王珂想起这些的时候却只有冷笑，辅导吗？这所谓的午间辅导，究竟在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珂深吸一口气，打算走进去，结果门房的老大爷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王珂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也是以前的学校，来这边，是想……看看以前的学校。”
老大爷又打量了他几眼，看着他不像是坏人，这才放了他进去。
进到了校园里，王珂发现这所小学的规模扩大了很多，教学楼也新建了好几座，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一开始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很快他就看见了以前自己念过书的教学楼，当年其实是刚建不久的新楼，但十几年过去了，新楼也变成了旧楼。
其实王珂并不知道庄城现在到底在哪边工作，只是看见了以前待过的教学楼，有些熟悉感，便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虽然是午休时间，但也有教室是开着的，王珂随便找了一间门开着的教室，他在窗外看了看，然后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正在擦黑板。
估计是留下来值日的。
王珂走到门前，然后轻轻敲了两下门，踮着脚吃力地擦着黑板的男孩子转过头看着他，王珂冲他笑了笑：“我能进来吗？”
那孩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回过头继续擦他的黑板，王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见男孩子擦黑板擦的艰难，便主动拿起另一个黑板擦一口气帮他把整面黑板都擦了，男孩子放下了板擦，皱着小眉毛看着他，似乎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不解。
“我以前也在这里念过书。”王珂看着他笑道，这个孩子瘦瘦小小的，但长得白净可爱，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王珂本来就喜欢小孩，便又问道：“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哥哥帮你一起吧？”
那孩子看着他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之后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之后他又去教室角落拿了扫把开始扫地，王珂不好意思在一边干站着，也拿了一个扫把帮他扫另外一边，顺便问道：“你吃过了没啊？怎么中午没回去？”
那孩子又是不吭声，王珂也没有在意，这男孩本来就有些内向，就在他以为男孩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家里只有奶奶。”
王珂怔了一下，然后又问道：“爸爸妈妈呢？”
男孩子低着头扫地：“打工去了。”
王珂不由得有些同情，看起来是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他有些不忍：“那你吃过了没？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随后他看到男孩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警觉，不由得尴尬起来，他挠挠头：“呃，我不是坏人……要不，我给你钱，你想吃啥自己去买好不好？”
男孩子又低了头，而后低声道：“我不要钱，我吃过了。”
“哦？”王珂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那就好。是不是奶奶给你带饭了？”
那孩子又摇头：“奶奶身体不好，不做饭。是庄老师带我吃的。”
王珂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个内向的孩子：“哪个老师？”
男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没听清，但还是回答了他：“庄老师。”
“庄老师……”王珂念着这三个字，然后走到男孩面前，弯下了腰，摸着他的头，手却有些颤抖，“是庄城吗？”
男孩似乎被他突变的脸色吓到了，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王珂闭上眼睛，另外一只手握成了拳，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兵。”男孩子怯生生地答道，王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李小兵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然后领着他往外走。
徐芳看着面如纸色的王珂十分得意，在她看来这就是王珂心虚的表现，她眯起眼睛，清了清喉咙，正打算再说两句刺一下这个明明无人教养而且没有学历却混的比她儿子要好得多的侄子，王珂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不太明白您指的是什么，”王珂笑微微地说道，“或者，您可以把话说清楚一点？不然的话，我也很赶时间的。”
徐芳楞了一下，但随即王珂那略带嘲讽的笑容就刺伤了她的眼，她冷笑一声：“哟，我的好侄子，你真要我当着你堂叔的面说出来啊？啧啧，要真说出来的话，那真是丢了老王家几代人的脸啊！”
王孝明狐疑地看着妻子，又看了看王珂，他实在不明白徐芳跟王珂在打什么哑谜，老婆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王珂做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但是说实在的，他虽然不喜欢王珂这个侄子，但他想不出王珂能做什么坏事。王珂肯定是个老实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轻易的就让他们夫妻占去了房子。
王珂笑容不减：“看您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杀人放火了呢。我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知道是为什么让您这样对我恶言相向，还请您把话说清楚。”
“你！”徐芳双眉倒竖，她不明白王珂的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明明之前还是一副心虚的要死的模样，现在不止是变得强硬起来，而且还用着不阴不阳的语气来讽刺她。
“王珂啊，你真是真忘了还是跟我装糊涂呢？”徐芳怒极反笑，她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抖落出来了，“你跟庄老师那点子事儿，你以为没人知道啊？当年你被他搞的进了医院，还是我去医院照看你的呢。”
徐芳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王珂的脸，只见他神情一僵，她便再次得意地笑起来。
当年的事情她是不久之前才想起来的，或者说是得知这个当年无依无靠的侄子有了出息的时候想起来的。
当时王珂才十岁吧，那时候他跟王君兄妹两个还暂时由她跟王孝明收留，有一天她刚下班，就接到了王珂班主任庄城的电话，说王珂上体育课的时候不小心受伤进了医院，希望家长过来照看一下。徐芳接了电话之后很不想去，因为她不想为那个小子付医药费，但徐芳是个好面子的人，不愿在王珂的老师眼里落了刻薄的印象，于是撂下电话骂了王珂一通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医院。
只是没想到，到了医院之后她发现那个庄老师已经把王珂看病的钱结清了，这让徐芳心花怒放，她装出一副好婶母的模样去看望还昏迷着的王珂，而那庄老师不一会儿就匆匆告辞了。一开始徐芳不明白，后来她跟护士打听了王珂的病情之后才有了点眉目，但是王珂醒了之后她没提起这事情，只是再见到庄城的时候，她的心底就忍不住地冷笑，表面上一派斯文，内里却是道貌岸然，她也更加看不起王珂，之后也没敢让自己的儿子去念庄城在的那所小学。
十几年过去了，徐芳差不多要忘了这件事情了，一直到她被儿子的婚房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又听说了王珂出了名成了大明星，她先是嫉妒愤恨，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有点造化，不过很快她又想到或许能从王珂那里得到一些好处，反正他现在是大明星了，一定赚了很多钱。
她跟王孝明得知了王珂回到c城之后，特地从网络上的八卦新闻里得知了王珂住的地方，赶过去还没正式说出来意，就被下了逐客令。徐芳看着那两个快二十年不见的侄子侄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是当年随意任她搓圆搓扁的小孩子了。
但徐芳随后变得更加愤怒，她觉得不公平，凭什么那对当年一无所有的兄妹现在却可以过得比自家要好，而在愤怒中，徐芳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当年的事情，徐芳本来觉得丢人不想提起，但现在却不一样了，王珂现在是出了名的人，这样的人肯定最看重自己的名声，如果那档子事情传出去的话……徐芳便打定主意，要用这个秘密从王珂那里换一笔钱来。
王孝明听了徐芳说出的话，一开始先是满头雾水，但很快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意味，他看着王珂的眼神就古怪起来了。
那个庄老师，他也是知道的，当年王珂还没有带着王君出走的时候，他也曾经替他到学校里开过家长会，不过听徐芳的意思，那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王珂才多大，能懂什么事，八成是被那个庄老师欺负了吧。
但王孝明虽然这么想，但却没有说出来，他明白徐芳的意思了，提起这个事情肯定也是为了钱，说真的，他也想多弄点钱，儿子新房的贷款还没有还清呢。虽然这个法子有点不地道，但是王珂现在根本不缺钱，就当是救济一点他叔叔婶婶好了。
徐芳不知道她丈夫王孝明那复杂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死死地盯着王珂看，想听听他接下来还要说什么。
但王珂的表现却让她失望了，他是慌乱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他很快恢复到了之前那略带讽刺的笑容，他看着徐芳笑道：“进医院？哪个小孩没有进过一两次医院呢，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奇怪的，还是说，我当年太调皮，让婶婶费心了。那我在这里跟您道个歉好了……”
“别装蒜了！”徐芳见他居然继续装傻，怒不可遏，“你明明跟他……”
“证据呢？”王珂微笑着打断她的话，但目光却满是冰冷，徐芳竟然打了个寒噤，不由得闭上了嘴。
“你想做什么呢？想找记者爆料吗？”王珂笑着说道，“只是，现在就算是爆八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想坏我的名声，也要有确实的证据才行啊，否则的话，恐怕连通稿都发不出去啊。”
徐芳一下子傻眼了，她是知道这件事情，但确实没有什么证据，而且，有什么可以当成是证据的呢？病例吗？当年她对王珂不闻不问毫不关心，基本就是到医院走了个过场就离开了，那住院病历根本没取……
“看起来，您好像还是把我当成是当初任你欺凌的小孩呢。”王珂的脸上笑意敛去，面无表情的样子更让徐芳感到了几分寒意，她有预感，自己的如意算盘好像要落空了，但她想起王珂之前说过的，不会再让她从他那里得到任何东西。
一开始，她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但现在，却很可能成真。
“如果您没有更多的要说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见徐芳夫妇都沉默了，王珂便淡淡地开口，“只是临走之前，还是想跟叔叔婶婶说一句，做人不能太贪心，别把人逼急了，否则的话，就算是兔子也会咬人的。”
王珂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徐芳的，徐芳一时间没敢跟他对视，而是低下了头，只是心里还是十分不甘。
“你们放心，之前谈好的房子的价格，我会照付的，只是付钱之前，为了防止叔叔婶婶反悔，我们先签一份协议吧。至于别的，二位好自为之吧。”王珂说完这一句话之后便离开了王孝明和徐芳的家。
只是出了他们的家门之后，王珂一下子就有种脱力的感觉，甚至有一瞬间他要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他没想到，徐芳也知道这件事情，但好在，她似乎被他唬住了。
是的，吓唬，王珂其实很没有底气，但好在徐芳也确实拿不出凭证来证明这件事，只是……王珂闭了闭眼，他总觉得那个刻薄又贪婪的堂婶不会就这样消停的。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啊……王珂觉得自己快要虚脱了，他觉得很累，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要面对这些事情。
庄城。他想起这个让他充满怨恨的名字，如果不是他的话，自己的人生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人生里所有的负面影响，他的怨恨，他的恐惧，他的软弱，全都来自这个人。
如果这个人不存在就好了……王珂这样想着。
王君下班的时候，发现外头不知道时候下起了雨，天空布满乌云，十分阴沉，她原本就不太清朗的心情现在就更沉重了。
她背起包，起身往办公室外走去，一路上都有人跟她打招呼，王君只是点点头，她现在没有心情应付这些人际关系，她拿出了电话，拨通了哥哥王珂的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了，王君露出了一点笑容：“哥哥，你之前怎么没接电话啊？”
“我之前在跟他们谈事情，手机静音，没听到，对不起啊。”那头王珂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王君知道他说的“他们”，应该是指堂叔堂婶。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所以忍不住给你打了个电话。”王君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对了，谈的怎么样了？”
“我说要把房子买回来，他们同意了。”王珂说的很简单，王君却皱起了眉：“同意了？那，多少钱啊？”
她了解那对夫妻的德行，有点担心哥哥吃亏。
但随后王珂报了一个数字却让她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王珂笑着又重复了一次，她才半信半疑地问道：“哥哥不是在骗我吧？”
“说什么呢你？”那边王珂无奈地笑道，“小君，我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听到这话，王君心里有点酸酸的，只是哥哥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多问，便也笑了起来，只是声音带了一点鼻音：“那好啦，不说这个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过两天吧。”王珂告诉她，“总要把过户手续办完再回来。”
“哦哦，那好吧。对了，他们明天要去找你呢，你要不要等他们到了再办手续啊。”王君跟他说，王珂显然愣了一下，他知道妹妹说的应该是陆缜，但“他们”？是还有另一个人？
“除了陆缜还有谁啊？”王珂问道，王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看我，都忘了跟你说了，他说他约了林律师一起过去，毕竟林律师会懂的多一些。”
“林亦之？”王珂楞了一下，心底滋味复杂难言，但还是笑着对妹妹说，“我知道了。不过亦之不是很忙么？陆缜这样打扰他没关系吗？”
“听说林律师最近因为身体原因所以放下了工作在休养。”
“这倒是跟我同病相怜了。”王珂自嘲道。
王君有些难受：“哥哥，等你这次的事情办完，我就陪你出去好好走一走，你一定要好起来！”
“会的，”王珂答应下来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茫然，他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心里空空的，但他又确实期望着和王君约好的旅行，便又加重了语气，说道，“一定会的。”
王君展露笑颜：“那就好。”
第一百五十二章晚点
陆缜结束晚上的演出之后，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零点，如果是他自己的话，那他估计会立刻改签，现在就到机场去。只是白天叫了林亦之一起，这大晚上的，估计那家伙已经休息了，而且听说他最近身体不太好，陆缜也没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人叫出来。
只是，心里还是有点急。
他白天也跟王珂通过电话，那家伙一副淡定的模样跟他说一切都搞定了，但陆缜不知怎地，还是放心不下，或许是因为那家伙太淡定了。
因为王珂本来就不是多淡定的人啊，这回从头到尾都这么淡定，反倒让陆缜的心里打起了鼓，这反常即妖啊。
回去的路上，陆缜一个人闷闷地看着车窗外，他这么安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件挺反常的事情，于是陈凯莉忍不住戳了他一下：“喂，你今天怎么这么讨人喜欢，一句话都不说？哈哈哈，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好基友不在吧？”
陆缜回过头瞅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却没说话，搞的陈凯莉也无趣起来，她挥了挥手：“得了得了，你明天不就可以和他相会了，至于嘛？”
杜承宇却看着陆缜，然后忽然开口问道：“出事了？”
陆缜原本在走神，被他的声音惊了一下：“啥？”
杜承宇看着他皱起眉，又蹦出了三个字：“不正常。”
“不正常？”陆缜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随即苦笑起来，“我也觉得不正常，但他不肯说。”
这下连陈凯莉都听出了一点不对劲：“什么不正常啊？王珂？”
陆缜心不在焉地说道：“我也不太清楚，那家伙……什么都装在心里不肯说。”
“呃……”陈凯莉看到连陆缜都是这种满是担忧的神情，便不得不跟着忧心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啊？”
陆缜摇了摇头，没再说话，陈凯莉有些郁闷，杜承宇拍了一下她的肩，示意她别想太多。
陈凯莉不由得有些后悔，之前陆缜请假的时候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差，原来他是真的很担心王珂，所以才开口跟她说这些。
“那什么，”陈凯莉又开口了，陆缜和杜承宇同时看向她，“你们有啥事就忙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商业活动的话，有承宇和双胞胎在。”
陆缜微微一笑：“知道陈大姐您的好意，不过我还是会尽快回来站岗的。”
听到“陈大姐”三个字陈凯莉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陆缜发现外头的雨还是没停，而且好像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出门麻烦些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林亦之开着车到楼下给他打了电话，提了一句“这么大的雨不知道飞机会不会晚点”，这才让陆缜觉得有些不妙。
“呃，这雨还真够大的。”陆缜上了林亦之的车之后，看着浇落在挡风玻璃上挥舞不停的雨刷，有些惆怅，“不会真被你说中了，会晚点吧？”
“就算没有雨，飞机就不会晚点了吗？”林亦之忍不住笑道，“倒是你，好像很着急的样子？怎么了？”
“我担心老王那家伙。”陆缜很难得的没有跟他开玩笑，而是略带些忧虑的口吻，这让林亦之也下意识地敛去了笑容：“为什么？怕他吃亏？可是他也不可能一天之内就把过户手续办好，没办之前，一切都有转机……”
“不是那个，”陆缜摇头，“如果只是被骗了钱的话，那倒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了，我担心的是他。”
林亦之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陆缜的意思，他不是担忧王珂做了冤大头或是别的，只是但是在担心王珂本人而已。那么，这意味着……王珂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林亦之的语气严肃起来，陆缜却苦笑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来问我，那我应该去问谁啊？”
“他没告诉你？”林亦之有些意外，王珂跟陆缜的关系一直很好，因为他们在遇到他跟杜承宇之前就认识了许久，交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甚至不只是朋友，更像是家人。而且林亦之看得出来，王珂在某些事情上其实有些依赖陆缜，他想不出，他有什么事会连陆缜一起瞒。
陆缜长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不说这个了，先到机场再说吧。”
林亦之没再说话，只是踩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一路上没有遇到堵车，红绿灯也很给面子，他们很顺利地就来到了机场，距离预定好的航班还有半个多小时。一开始还有耐心等着登机通知，只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因为暴雨天气，飞机要晚点一个小时的消息。
看着候机厅的大屏幕，陆缜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了，最后只得苦笑着对林亦之说道：“真让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
“这是既定事实，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林亦之笑着为自己辩解了一句之后，又碰了碰他的胳膊，“喏，又有两个姑娘过来要跟你合照了。”
他说着便躲到了一边，陆缜纵使有些无奈，但还是微笑着和两个歌迷拍了照，等到人走了，又把衣服上的连衣帽扣在脑袋上，嘴里还嘟嚷着：“今天应该带个墨镜出来的。”
“反正你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林亦之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而且你应该习惯了，不是吗？”
“平时是挺习惯，只是这会儿有点……”陆缜笑了笑，停住了这个话头，又看着林亦之笑了起来，“你倒是挺悠闲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林亦之也笑了起来：“你真的羡慕我吗？”随后他又自嘲一笑：“其实，我也挺羡慕你的呢。”
陆缜莞尔，却没有再接话，现在说什么羡慕不羡慕的话，也只是玩笑话罢了，各自的路早在十年前都选好了，走到了当下，就算是脚下的路不好走，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了。
他伸过手，拍了一下林亦之的肩膀，林亦之瞧了瞧他，也没有说话。
王君冒着雨到了公司，才在办公室里坐下，看了一眼手机，就发现有未读信息，打量了一下四周没人在注意她，便翻开手机看了一下，原来是陆缜发过来的跟她抱怨因为下雨飞机晚点的消息。
王君忍不住一笑，顺手回了一句：“耐心等等就好啦，一个小时很快的。”之后就放下手机继续工作，今天上午的事情还挺多，王君之后跟着上司出去跑了一趟，等到忙完了要午饭的时候，才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发现陆缜又回了信息。
只是他回的信息着实让她有点意外——“不是一个小时，是三个小时，我都想走路过去了。”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王君也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雨蒙蒙的街上，然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心想着不会这会儿都还在晚点吧？
不过打过去之后回复她的是系统音，提示已经关机，王君挂了电话，又看了看外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大雨，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边陆缜和林亦之才刚上飞机，手机都应要求给关了，林亦之在关机之前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苦笑：“这都要十二点了。”
陆缜则是根本不想说话了，他们俩在后几天眼巴巴地等了三个多小时，中间机场放了三次延迟起飞的通知，陆缜觉得自己都要崩溃了。
早知道就应该昨天半夜飞过去啊。
陆缜后悔不迭，但更多的还是焦心，甚至连吐槽和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
林亦之看得出他的忧虑，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这边飞过去也不长，两点之前应该能落地。”
陆缜摇了摇头：“希望别再出幺蛾子了。”
王珂在宾馆住了一晚上，只是睡的很不安慰，第二天起来，看到了陆缜给他发的信息，先是说十点多会到，林亦之也一起来了，让他去迎接来着，王珂看后只是一笑，那最后一句并没有当真。只是过了十点之后，他又收到了陆缜的消息，他在信息里说晚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王珂反而觉得轻松些，也许，还能给他点时间去做他想做的事情。
王珂依旧是捂得严严实实的，c城也在下雨，不过雨势没有b市那边磅礴，他撑了把伞，走出宾馆，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给司机说了一个地址，之后汽车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二十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在一所小学前停下，王珂付了钱之后下了车，看着有些陌生的学校大门开始发呆。
多久没来过这里呢？很久很久了吧？刚毕业那段时间，因为不放心妹妹所以还是经常在放学之后来到这里接妹妹，但是后来陆缜来了之后这工作就交给他了，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王珂在门边站了许久，却始终没有走进去，学校里很安静，安静的让王珂怀疑了一下今天是不是周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现在是午休时间，在这所学校里念书的孩子家大多是在附近的，基本都是走读生，这个时间段，估计都回家吃午饭了。
那家伙还在吗？王珂的心里其实是有答案的，按照他以前的习惯，中午休息的那段时间一般是不回去的，他一般在办公室休息，有时候还会留下一些学生给他们补习，带着他们一起吃午饭，在很多人眼里，他是个很尽职的老师。
但王珂想起这些的时候却只有冷笑，辅导吗？这所谓的午间辅导，究竟在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想到这里的时候，王珂深吸一口气，打算走进去，结果门房的老大爷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王珂连忙笑着解释道：“我也是以前的学校，来这边，是想……看看以前的学校。”
老大爷又打量了他几眼，看着他不像是坏人，这才放了他进去。
进到了校园里，王珂发现这所小学的规模扩大了很多，教学楼也新建了好几座，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一开始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很快他就看见了以前自己念过书的教学楼，当年其实是刚建不久的新楼，但十几年过去了，新楼也变成了旧楼。
其实王珂并不知道庄城现在到底在哪边工作，只是看见了以前待过的教学楼，有些熟悉感，便下意识地走了进去。
虽然是午休时间，但也有教室是开着的，王珂随便找了一间门开着的教室，他在窗外看了看，然后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子正在擦黑板。
估计是留下来值日的。
王珂走到门前，然后轻轻敲了两下门，踮着脚吃力地擦着黑板的男孩子转过头看着他，王珂冲他笑了笑：“我能进来吗？”
那孩子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回过头继续擦他的黑板，王珂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接着自己走了进去。
他见男孩子擦黑板擦的艰难，便主动拿起另一个黑板擦一口气帮他把整面黑板都擦了，男孩子放下了板擦，皱着小眉毛看着他，似乎对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有些不解。
“我以前也在这里念过书。”王珂看着他笑道，这个孩子瘦瘦小小的，但长得白净可爱，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王珂本来就喜欢小孩，便又问道：“还有什么事要做的，哥哥帮你一起吧？”
那孩子看着他露出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之后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
之后他又去教室角落拿了扫把开始扫地，王珂不好意思在一边干站着，也拿了一个扫把帮他扫另外一边，顺便问道：“你吃过了没啊？怎么中午没回去？”
那孩子又是不吭声，王珂也没有在意，这男孩本来就有些内向，就在他以为男孩子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又开口：“家里只有奶奶。”
王珂怔了一下，然后又问道：“爸爸妈妈呢？”
男孩子低着头扫地：“打工去了。”
王珂不由得有些同情，看起来是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他有些不忍：“那你吃过了没？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随后他看到男孩子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警觉，不由得尴尬起来，他挠挠头：“呃，我不是坏人……要不，我给你钱，你想吃啥自己去买好不好？”
男孩子又低了头，而后低声道：“我不要钱，我吃过了。”
“哦？”王珂先是一愣，随后笑道，“那就好。是不是奶奶给你带饭了？”
那孩子又摇头：“奶奶身体不好，不做饭。是庄老师带我吃的。”
王珂手中的扫帚掉在了地上，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看着那个内向的孩子：“哪个老师？”
男孩子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没听清，但还是回答了他：“庄老师。”
“庄老师……”王珂念着这三个字，然后走到男孩面前，弯下了腰，摸着他的头，手却有些颤抖，“是庄城吗？”
男孩似乎被他突变的脸色吓到了，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王珂闭上眼睛，另外一只手握成了拳，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小兵。”男孩子怯生生地答道，王珂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能不能带我去找他？”
李小兵没说话，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扫帚，然后领着他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