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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安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先不说自己受了伤有起热的病症在却不曾发觉,就是赶往一台关的路上,才走到半路就遇到了这秋冬时节的最后一场雨。

    抵御外敌是不看天气的,即便是下了雨,军队还是得一路前行。

    走到一半之时,前往侦查敌情的斥候终于回来了一个,将发现的军情报予萧安听。

    萧安一共派出了五名斥候,这一位速度不是最快的,最快的那一个斥候紧跟着溃逃的敌军到了一台关外不远处,顺势上了高处侦查,随后将一台关中的军情传给了后一位,如此依次传到了最后一位斥候耳中,这一位斥候才快马回来禀告。

    斥候送回来的军情并不多,然十分重要。

    第一件事就是一台关里,山跋族竟然在将粮食往关外运送,而护送的将士瞧着人都不少,看那规模,约莫有一千到两千之间;第二件事就是,山跋族入在城中除却那押送粮草出关的人,只剩下六七千人左右,而斥候决定传信的时候正是对方在吹响号角结集兵力。

    饶是萧安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山跋族带着上万人跑来入侵一台关,却不把一台关的粮食留着,却是带回去的缘故。

    没有粮草,从一台关到二木关最快也要上两三日,他们吃什么?等跑到二木关下,肚子正饿,又乃是攻城,还能怎么打?

    一两千人护送粮草,至少是担心被草原别的部落趁机抢劫,但也可见押送的粮食不少,没能给在城中的留下多少。

    还真想学楚霸王来个破釜沉舟?

    当然,蛮夷的行为也不是不可理解,就比如没有粮草的问题,大多蛮夷选择的都是一路抢着走,抢完就跑,一边抢一边吃,也不要地盘,更不用带辎重,倒是抢完了不打算继续了,带着胜利品,多是金银器具回到草原。

    但山跋族这么选,因之前没跟山跋族交手过,就觉得有些稀奇了。

    至少,在萧安心里,对山跋族的智商还是有高估的,觉得应该要比图海族的高一些,哪知道感觉也差不多?甚至比图海族的智商还差了那么点,好歹图海族抢了粮食会给自己吃,没得搬回去的道理。

    不过这对他们也是好事儿,敌人少了两千,硬拼起来压力更低。

    萧安等一行的劣势顿时就变得少了一点点,不过还有个问题比较严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粮草已经没了,后续的也还不知道跟没跟上。而斥候报信之时最多比山跋族出发早那么一两个时辰,此时他们到了萧安预设第一个伏击的点上,想来山跋族最多半日就要到达。

    萧安想山跋族要学楚霸王,其实是他们自己要学楚霸王,来个破釜沉舟了。

    冷冷的冰雨打在盔甲上,也打在萧安的鼻梁,这个天气是真的冷,冷进骨子里了。

    萧安抹了一脸的雨水甩在地上,回头跟三千户道:“就地埋伏!”

    此处地形有一个卡,如葫芦两节中间那一处,听得萧安号令,弓箭手们纷纷爬上了两边的山,在山上埋伏了起来,居高临下,连盾手都不用了。

    张传爬了两边山检查了一番,点了点头,才从山上滑了下来,因穿了铠甲,倒不在乎屁股那点火辣辣的疼。

    然后跟萧安道:“已埋伏妥当。”

    萧安一点头,便一马当先立于前,一动不动,只等着山跋族的前来。那背影有如高山重铁,让身后的士兵们也更加专心致志,耐心等待。

    魏氏的箭术了得,埋伏在右边的山上。

    京城里下雨的时节,她因厌烦这天气,甚少出门,更莫说淋雨,没曾想今日会在这冰雨中一动不动。

    说不冷是假话,就是身上的薄棉衣,因雨势越来越大的缘故,粘乎乎的沾在身上,跟着轻甲一起,只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沉。

    可此刻她心里,却是比什么时候都要热,就好像是回到了少女之时,还在六关里,不曾遇到那些糟心事,每日琢磨的都是这杀敌之事。

    而山下面的萧安,在山风中唇色都冷得有些发青,神色却十分平静,这风雨并不能将她奈何。

    张传斜着眼看着萧安的侧脸,暗想自己许没有选错人,他乃抽丁而来,却又有投军之心,想要守护边关,也想要觅封侯。

    所以,在萧安说要提拔百户,要在三关里插人之时,他就心动了,而在三道路中截杀追兵之后,他看见了萧安的勇猛,就进一步做了行动。

    这样站在前面,不畏生死的将领,才配他辅佐。

    当然,他看中的更是萧安的性格,果断勇猛却又没有魏侯独断不听人言的毛病。

    萧安不知道身边人的想法,此时她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字:杀。

    而那打开杀字的钥匙,也终于在第二名斥候到的时候打开了锁。

    魏氏已经看见了对方的人马,因此在对方走到合适的位置之后,一声令下,两边山上,铺天盖地的长羽朝着来敌而去。

    因早就埋伏,瞄准妥当,这一轮下去,长箭之下少有落空,而敌人因所处之地地势较窄,前进不得后退不及,当场就被射杀了七八十许。

    突遭截杀,敌军前部连忙后退,而萧安已经带着人跃马上前,穿过了那道狭窄处,朝着敌军而去。

    敌人只来得及后退,又见得有敌人杀来,又见出了长箭的射程,自然是蜂拥而上,跟萧安厮杀起来。

    萧安勇猛非人,一人能战三敌,□□一出,直挑破对方喉头,速度极快,转眼□□才收回半寸,已又刺破一人眼眶,而张传紧跟萧安一边,为她挡住一切从旁边而来的攻击,力求萧安的勇猛不受限制。

    一番厮杀,互损不少,然而都是好战之人,棋逢对手,心中纷纷燃起热血,一寸也不肯放过。

    张传见萧安杀得是越来越猛,眼瞅着跟放出的鸟飞不回来了,在替萧安别过对方的一杆长矛后,低呼了一声,“将军,该退了!”

    萧安听得这一句,脑子还是醒了醒,立即佯装不敌,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诸人以萧安为首,之前也被叮嘱过,虽也跟萧安之前一样杀得有些眼红舍不得放手,然见萧安退得远了,也都清醒过来,纷纷往后退去。

    对方杀得兴起,又见萧安一点一点的败退,不疑有它,只当是萧安等人不敌,心中热血更为沸腾,直接朝着萧安一行步步紧逼。

    萧安一边与人战着,枪下不放过一个,一边不知不觉已经退入了弓箭手的射程。

    魏氏眯眼看着下面的局势,见将人引了进来,立即下令再次放箭。

    敌军早忘了还有箭阵这事儿,等挨了弓箭手一波攻击才反应过来,然而萧安已经带人再次上前,趁敌人反应不及,直接收割起人头起来。

    收割完人头,还得把箭从人身上□□捡回去继续用。

    两轮箭毕,对方自然也有再后退之人,萧安也不再追,带着人回到箭阵后,道:“换人!”

    再有一千等候着的士兵跟着萧安追了出去,而对方并不如之前那般鲁莽而是一直在往后退。

    对方人本就多,不宜紧追,萧安杀得正高兴,只恨实在是不懂那些部落的语言,不然就是骂人祖宗十八代,也要把人再引入弓箭手的射程方行。

    好在这个问题,张传替萧安解决了。

    张传这厮竟是会这蛮夷语言的,只听着他拿出一个喇叭花样的铜制薄皮玩意儿,对着小的口子破着喉咙吹得一阵叽里咕噜,差点把萧安的耳朵给吼聋,然而那本在退的敌人,竟是又疯一般的涌了上前。

    萧安一脸佩服的看着张传,张传却是将那破喇叭花往马脖子上一挂,对着萧安道:“看我作甚?杀啊!”

    此时对方已离萧安等不远了,萧安耳朵差点都听不见了,就看懂了张传的嘴型,回头又拿着枪带着人冲了出去。

    张传忙着替萧安当着一边的攻击,还得替萧安的追风挡,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有一个直接举着长矛就那么在不远处冲着张传投掷了过来。

    这狠得长矛都当了弓箭使唤了,可见张传估计是没骂什么好话。

    张传替萧安挡着攻击,哪来得及反应,在那一瞬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还在六关的漂亮媳妇跟儿子哟,以后不知道要便宜了谁!

    萧安眼观四方,早瞧见那一飞来的长矛,只得单手持枪放过了本该死在枪下的人,身子一歪躲过另一边来的攻击,另一手稳稳的抓住了那支长矛,然后在手中一转,双手武器朝前一刺,干脆用起了刀法。

    张传躲过致命一击,看着萧安的勇猛心下里佩服死了,心想不愧是自己选中的女人,果然比男人还男人!

    因萧安杀得勇猛,对那一千人而言,作用如同金针刺穴,顿时杀得更为欢快起来。

    勇军不可胜,萧安这一回战得更久,张传更是嘴里叽咕个没停,因此诱敌入弓箭手射程内时,人来得更多,对方又忘了有弓箭手埋伏的事儿。

    许有人察觉,然而对比上山跋族的愤怒,埋伏也不算事儿了。

    此回魏氏直接下令两轮射击,随后萧安再上前厮杀,战得是昏天暗地。

    等对方再知晓退后之时,萧安一行回到弓箭手后面,数了数人头,自己倒把自己给吓到了。

    两千人出动,又有弓箭手在上面威吓敌人,人头竟是有千多许。

    萧安让人把捡回来的弓箭分批送上了两边山上,才问张传,“你骂的什么?怎么他们跟发了疯似地?”

    张传舔了舔嘴唇,吞了吞雨水,才道:“自然是骂人的话。我们大庆人怎么骂的,他们不一样也得骂?”

    语言虽然不同,这骂人的话倒有异曲同工之处。不是爹就是娘,再格外就是野种、畜生这一类了。

    还真不是什么好话,张传也不好用大庆话说出来污人的耳。

    对方估摸只剩下五六千人了,虽然前两次都能把人引进弓箭手的射程里,然而一二而再,再而三,三而竭。

    上了两次当,别说是人,就是畜生都会绕道走,再想伏击他们就不容易了。

    萧安歇息了片刻,对着站在山上看向自己的魏氏比了个手势,表示要换地方伏击了。

    魏氏看了眼山下面的人头,心里也有了数,跟对面的打了手势,两边的人攀着山中树木,踩着突起的石头,朝着前面而去。

    萧安回头对着二千多士兵道:“已经杀了他们一千多个蛮夷了,封侯拜将就在眼前!冲了!”

    出了这一道狭窄之地,再想要埋伏之地就难了,萧安并不想将战事拖上许久,直接带着人冲了出去。

    外面并不算宽阔,然而并列百十许人却可行,在这一带里已经算是开阔了的,这一处装上万人都不成问题。

    对方因萧安等人杀得勇猛,并没有贸然冲上来,两军相对,萧安一方的架势并比不上山跋族。

    对方就算只剩下五六千人,也比萧安的两千多人多上一半多,就人数上,就赢了萧安了。

    不过打仗不在于多寡,而在于战术,萧安也并不在乎,她带着的这两千多人也不在乎。

    此时他们已经站在了弓箭手的前方,这是一场硬打硬的仗,考验的是萧安的领兵之能。

    萧安却是盯着山跋族的领头人方向看,“那个穿三关兵甲的,想来就是降敌的孟岭了?”

    张传的眼神比较好,还看见对方军中竟还有不少三关兵甲在,就跟萧安道:“也有降兵。”

    降兵比逃兵还要可耻,淅淅沥哗啦的雨声中,萧安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的响。

    然而她也并未骂出声来,只跟与她并列的柳贞及三个千户道:“此处地势平坦,对方人数多我们一半有余,两兵交接,他们若是想要将我们围起来,尔等必须紧跟我脚步,先前方后左再右,破了对方的包围。若他们与我们一样,狭路相逢勇者胜!想想我们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的妻儿!想想三年前的屈辱,洗清就在此时!”

    三年前,魏侯因粮草之事,连退两城,这不只是魏家的耻辱,也是在场诸人的屈辱,即便是后来在常乐的带领人将敌人打出了谷阳城,然而诸人心中的那股气还依然堵在心中。

    三千户心中火焰更高,举起手中的长、枪,道:“诸位,为了家中的妻儿!为了洗清三年前的屈辱!”

    “为了妻儿!为了洗清屈辱!”

    萧安听着身后的震天呼喊,□□一挥,二千余人朝着前方义无反顾而去,

    是生是死,是荣是辱,就在这一战!

    萧安的眼角通红,在看见对方包抄而来之时笑了,就是群居的畜生,首先要保护的就是种族中的王。

    对方的阵型,一下子从四二变成了三一二,那三立刻化为了半圈,既然对方不愿意涉险,她的胜算又多了一分。

    厮杀里,萧安带着两千余人故意冲着对方那个一而去,两千多人如同一心,不论何时都凝聚在一起,让对方无可奈何,只得不停朝中间涌去,力图阻挡萧安的步伐。

    而在三后面的一中,那位首领冲着穿着三关兵马的人嘴里叽里咕噜着说着话,脸色十分不好,不时还掏出鞭子来狠狠打在人身上。

    那人也生生受了,只笑着脸,弯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这要被萧安看到,少不得又得激起她的杀意,让她更凶残一些,然而萧安并没有看到。

    萧安不停地杀着,也不在乎这人头不人头的了,只管杀不管数,非得对上对方的首领去。

    她没有看见,那讨好得跪在地上的三关将士仰着头对着首领解释着什么,双手舞动,看似十分激动。

    然而那落下的鞭子,也并未减少,直到萧安终于杀出了一条血路,看见的就是那跪在山跋族面前的三关将士,将一把刀划破了那首领的喉咙。

    这一刻,有许多事不用多说,却都能让人看明白的。

    那将士杀了人,转过了身,就算有人砍在了他的脊背上,他也不在乎了,只对着萧安的方向道:“他们的王死了!”

    他们的王死了,正宗的三关口音,传入了萧安的耳朵,而那人被砍下头颅的景象也映在了萧安的眼中。

    萧安不知道自己流下了眼泪,与脸上的雨水混在了一起,变得冰凉。

    而张传也不知道自己留下了眼泪,只反守为攻,能杀一个就绝不放过一个不要命的往前冲。

    萧安已经完全杀红了眼,所有人在这一刻好像都在用同一颗心脏在跳动,一招一式都好似相约而同一般,一样的快一样的狠。

    山跋族的王已死,还有几个领头人,竟也被同一时间划破了喉咙,已成败局。

    敌人在萧安一行的杀戮里,终于吓破了胆,鬼嚎着疯狂退去。而萧安带着人紧追不舍,朝着一台关而去。

    败军之师,如同败犬。

    到一台关之时,山跋族竟只剩余千余人,然而他们已无可统领之人,也顾不得守住一台关,只朝着关外退去。

    萧安哪容得他们如此,沙哑着嗓子道:“一台关的粮草已被山跋族偷走,要不想饿死,就追出去!三关的怂包都不畏死,难道我等还怕了?”

    “不怕!”“不怕!”

    他们已经没了口粮,要一台关也没有,自然就只有去抢被山跋族偷走的。

    此时萧安身后已只有两千人,许两千还不到,然而此时的军心,比三千人时的军心还要一体。

    出了一台关,还有一道山,乃叫浮屠。

    萧安也将浮屠山的地形记得清楚,只带着兵,抄着一条小路,将那千余人拦劫下来,悉数斩杀,然后休息了一个时辰,又朝着前面追去。

    一台关的粮食,大庆的粮食,一颗都不想便宜这些畜生。

    萧安追到那一千多两千人之时,已到草原边上。

    萧安与众人道:“杀了这一场,我们就回家去!”

    不说是剩下的人想要回家,就是看着那一堆粮草,众人的眼也都绿了。

    草原边上的地势不比草原平坦,然而也比一台关、浮屠山的路要平。

    疲惫之师对上精力充沛的相差不多的人数,本也该吃亏的,然而一路杀下来的勇气,又哪是疲惫可敌。

    何况对方还要护着粮草,那一千多人最后也尽数剿灭在萧安一行的手中。

    他们赢了,以三千对一万,还是战力不低的山跋族。

    萧安回过头,对着众人一笑,终于断了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眼睛一闭,坠下了马去。

    好在草原上虽是秋冬季节,这一片也没人烧火,还有高高的枯草将萧安接住,没能摔出个好歹来。

    柳贞本就有旧疾在身,一路下来苦战已然没有了多余的力气,眼睁睁看着萧安滚落在地,自己一慌也跟着滚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渐黑,张传也累得没了力气,但还是滚下马,爬到萧安身边,伸出手去试了试,然后大叫道:“哈哈哈哈,还活着!活着!”

    在场的人都放了心,干脆躺在草丛中,看着天上的星星,心里从未有过这种满足感过。

    马儿们三三两两聚头,趁着月亮高挂在空中洒下的余晖,吃着散落在地的粮食与枯草。

    有将士将军帽取了下来,里面朝上放在一边,然后在旁边抓了枯草堆在一起,点起了火来。

    做饭的家伙还在一台关前面放着,剩下的士兵们只得往嘴里塞没煮过的粮食,有的在一边砍着人头,也不知道谁是谁杀的了,倒此时谁又在乎。

    “反正小将军不会亏待我们。”有人割人头割累了,干脆坐在地上道。

    另一个也点头,发现好像是这个道理,也坐了下来。

    柳贞休息了一会儿,回过了力气来,也顾不上萧安,与三个千户道:“全部围成一圈一圈的,让人守夜,小心野兽。”

    虽是秋冬季节,然也有许多不会冬眠的兽类,草原上并无复杂的地势好躲,只能守夜灵敏。

    等看着三千户将此布置下去,柳贞才走向萧安,把人抱在怀里,伸手去一摸,心下里就糟糕了。

    张传在旁边道:“柳先生,小将军怎么了?”

    柳贞把人抱在了火堆边,道:“去折些树枝来,这火要起一夜。”

    张传替萧安挡下了许多攻击,此刻已经完全没力气了,然而看着火光下萧安的脸,咬了咬牙,叫上了数十人,一道往边缘处去寻柴火。

    一直跟在萧安另一边的萧家给的那个亲卫,才凑上前来,跟柳贞道:“可是发烧了?”

    柳贞正想脱下兵甲,却被那人拦住,“我看先生也身有疾在,不如换我的衣服与小将军盖上。”

    出了一台关就没了雨,本诸人都被雨水打湿的薄棉衣,在身体散发的热气之下,到草原上之时竟都有些干了。

    那亲卫快速将衣服脱了下来,在火前抖了抖,又使劲儿挤了挤,发现没水,才放心的展开再抖平了,才盖在了萧安的身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腼腆一笑,“当初我大哥的母亲有疾在身,多亏了魏夫人请去萧家祖地的那位御医才治好。我被大哥捡来抚养,待如亲生,魏娘子也是我的恩人。”

    魏氏当初必然不知道萧家有那么一位快死的妇人,然而就那么凑巧让那位御医碰见了,才得此功德。

    这许也算是人的气数,那亲卫继续跟柳贞道:“小将军在之前三道口受了点伤,就有些起热,能顶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一路下来,身上又有伤口,我身上带有伤药,也该换一换了。”

    之前的药是草药,从路边采的,这会儿却是上好的药膏。

    柳贞也不在乎萧安是个姑娘家,只让其他人转过了身,就开始脱萧安的衣服。

    他当他是萧安的亲爹了,另外一个就算是没有血缘关系,从家族里来讲不是长辈也得是同族兄长,没什么好避讳的,只将萧安的外衣一脱,就拿过那亲卫的药膏开始给萧安的伤口上涂抹。

    从二木关到这草原边界上,萧安身上的伤口有不少,然而身边有张传与亲卫护着都是小伤,后来休息时也都有粗粗处理过,到此时也已经开始起疤了。

    柳贞将她身上的伤口全涂上了药膏,才把东西丢回给那亲卫,再给萧安穿上了衣服。

    那亲卫在火光下的脸十分惨白,问道:“小将军胸前那一道……”

    柳贞却是打断他的话,问道:“她明日可能醒?”

    亲卫跟着那位御医学过几年的医术,在三关里后也干过江湖郎中的事儿,然而要说萧安什么时候能醒,他却是没准了。

    “她还是个姑娘家,本就不比男儿,这一路也累得紧,不说是起热昏迷,就是睡觉也该睡两日吧。”亲卫有些不肯定的道。

    柳贞自己久病成良医,心里又哪不清楚的,只从袖子里掏出几页纸来,折叠后放在萧安头上扇着,想着能替萧安散一散热,要是脑子烧糊涂了,那可得了。

    如今也没什么药能熬来喝的,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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