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69: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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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鹤不认为亓素在蒋兆添那里能翻出什么大的波浪, 因此放开了手,交给蒋兆添自己处理。

    刚好公司方面有点事, 需要出省一趟, 机票由助理提前预定好。

    一周转眼过去大半, 这天下午一点过, 蒋鹤赶往机场的路途中, 顺道拐去了医院。

    那时蒋兆添吃过午饭, 困意袭上头,躺下床盖着被子睡午觉, 于是蒋鹤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亓素颀长的身体靠站在走廊上。

    青年指间夹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 明澈的眼眸略往上抬,看着虚空中的某处。

    太阳躲进厚厚的云层, 青年沐浴在灰色光芒中,如时光深处的一副古老画卷,一种揉杂了时间的寂静美徐徐流淌。

    身后有渐近的脚步声,亓素依旧侧身站着,没有回头,这天天色阴沉,整个世界都透着股没有生机的暗,然而这份暗到亓素那里就直接凝结,不是将他包裹, 而是他身体里透出冷沉, 将暗给隔绝在外。

    青年白衣长裤, 最为简单的色彩搭配,可又因为他容貌的绝色无双,反将他的美衬托得分毫毕现,那种锋利的美,以笔直如刃的姿态,顷刻间撕裂空气,撞进蒋鹤幽深的墨瞳里。

    蒋鹤身边跟着阿忠,曾在赌场被亓素顺了手机的人,看到亓素安然无恙地矗立在前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虽一直跟在蒋鹤身边,但同蒋兆添的交集也较为深,非常清楚蒋兆添的为人,看起来随时都是温和容易相处的,其实不然,蒋兆添这人你不惹到他还好,若是真犯到他头上,他能把你卖了,还让你什么都不知道,乐呵呵地感谢他并替他数钱。

    青年是袭击蒋兆添的同伙,其他那两个人,叫李构和向围的,两人现在都差不多半残了,三人里,目前就亓素还全须全尾,一点事都没有。

    阿忠凝视着亓素冷艳极具魅惑力的脸庞,担忧的同时,思考着蒋兆添到现在还不动亓素,怕是也有受他容貌所惑,任由谁面对着这样一张动人心魄的脸,怕是都不会忍心让他难受。

    或许是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了,也或许是投过来的视线太明显,亓素眸光自前方虚空中移了回来,钢骨挺直的身躯没动,就脖子默然地往右拧。

    一转过去,就看到两张相对熟悉的面孔。

    “蒋总。”亓素不卑不亢地同蒋鹤打招呼,然后像是随意,对在蒋鹤右后方的阿忠也噙抹撩人的笑点头示意。

    阿忠在亓素勾唇对他笑的刹那,神色都惊了瞬,完全没料到亓素会注意到他,阿忠黝黑的脸庞浮出一点可疑的红晕。

    蒋鹤沉下目,看到亓素对自己手下放电,对,在他看来亓素就是在试图勾引他的手下,他以为自己算是了解亓素这个人,眼下看来,好像又根本不了解。

    而他向来不喜欢这种事情脫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蒋鹤走到亓素面前,毫不圧制自己的气势,他盯着对面那双仿佛时刻漾着旖旎春意的眼,警告亓素。

    “既然兆添让你当他的护工,就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不要动什么别的歪心思,记住了。”

    亓素笑容戛然而止,嘴角抿紧,不知道蒋鹤从哪个地方看出他准备动其他念头,他不但什么都不会做,未来还会因蒋兆添而死,希望到那个时候,蒋鹤可以改变一下对他的错误看法。

    蒋鹤自亓素身边走过,前去旁边病房,走到病房前往里一看,见蒋兆添已经睡下,停了进去里面的想法,一会还要赶飞机,看到人没事,离开也能放下心了。

    回身时,亓素那里姿势变了些,整个颀长的身体都转了过来,这个角度让蒋鹤能够看到亓素的半个后颈,莹白的耳垂下有个淡粉的痕迹,看到那抹红的瞬间,蒋鹤忆起几天前见到亓素时,痕迹好像就在。

    竟是到现在还没有消除,一想到亓素或许私生活混乱,蒋鹤有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担心亓素这样的人在蒋兆添身边,污染了蒋兆添,但不舒服的同时,还有似怒气,这丝怒气又因为什么,蒋鹤就一时间分明不清。

    见蒋鹤神色变得不可捉摸,更是盯着目不转睛,亓素挑了挑眉,无声询问蒋鹤有什么事。

    两人间距离很近,不到一米远,近到蒋鹤可以直接从面前青年浅茶色的漂亮眼睛里,清晰看到自己的身影。

    青年眼睛山间泉水涤过,玉石一样干净纯粹,看不到一丝尘埃和杂质,被这样一双眼凝视着,让蒋鹤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对方的全世界,好像对方深爱着自己。

    蒋鹤心中微微一泠,强行驱散开这种诡异的想法。

    “……李构想在离开前见你一面,他自己都快死了,却仍旧记挂着你的安危,但似乎看得出来,你根本不在意他是生是死。”蒋鹤忽然想起来李构曾跪在地上哭求他的事,于是提及道。

    是不在意,李构破坏他的任务不说,还对他的身体有想法,这样的人,他可不会将对方当真兄弟。

    亓素不在蒋鹤面前演戏,点头承认了:“对,他是生还是死,是他自己选择的。”

    他可从来没逼过对方,将一切责任都给抢过去。

    “你还真冷血。”蒋鹤给亓素的性格做了定论。

    亓素勾着唇笑着看蒋鹤:“你想我这么样?抱着你的腿给他们求情吗?那抱歉了,这事我不会做。”

    “蒋总,快到点了。”一旁本来默不作声的阿忠忽然走上来,在蒋鹤身边低语了一句。

    蒋鹤瞥过去一眼,阿忠低垂着头,看起来恭顺且谦卑。

    蒋鹤抽身就快步离开,但刚走了两步远,后面传来一道声音。

    “我能去吗?”

    回转身,蒋鹤看着问地没头没尾的亓素。

    旋即明白对方这是在问什么,他俊脸笼着冷肃,没点头也没摇头,高大的身影不多时就消失在亓素视野中。

    亓素指间还夹着一支烟,烟嘴部分呈现一点变形,走到垃圾桶旁边顺手扔进去,他的烟瘾不是在身体上,而是在心理,有时候不需要吸,只用闻闻味道就能解馋。

    现在馋解了,也就可以扔了。

    李构?

    有始有终也好,亓素眼里漫出玩味的笑意。

    前面蒋鹤往赌场内里走,高大的身影快被人群淹没,于是那人放开亓朋,疾步跟了上去。

    而亓素则全程淡漠着脸,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到一张赌桌前,开始着手他来这里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都是现金交易,赌场甚至准备了验钞机,还有大额的现钞,如果有人输光了没钱,可以向赌场借,不过利息自然就不低。

    站在桌子前,亓素看对面的荷官摇动骰盅,然后将骰盅放置桌面上,由玩家选择押大或者押小,开始几轮亓素都只是旁观,在玩家又输了一把嘴里骂骂咧咧自己今天没看黄历就出门起座离开后,亓素拉了下椅子,自己坐上去,他把兜里的钱都拿了出来,直接全部押小。

    至于起始资金,就两千块钱。

    鉴于上一局开的就是小,所以这一局旁边另外一些观看者觉得应该还是小,都在窃窃私语亓素这是给赌场送钱。

    荷官看了眼新加入的亓素,视线在他俊秀精致的面上停留了几秒钟,荷官沉眸拿起骰盅,点数241,小。

    荷官面无表情,继续摇骰盅。

    但没想到亓素还是押的小,这次押的一赔十,上场一赔二,赚了四千,总六千。

    荷官抬眸,眼里隐隐有点异样,手上动作依旧标准化,没有任何停滞,拿起骰盅,631,小。

    连续猜对两次,人们觉得这肯定是亓素运气好,下一场不可能还猜对。

    众人都急迫地等待着结果。

    赌场工作人员把亓素赢来的钱给他送了过来,亓素没接,让他们放桌上。

    荷官嘴角动了一下,眼瞳微有深暗,他沉下呼吸,他不相信亓素能在他手里连赢三次。

    于是拿起骰钟摇晃起来。

    亓素垂着眼,根根分明的漆黑眼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两只手都搁在赌桌上,一只手随意放着,一只手修长的指骨弯曲,没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骰钟已经盖在桌上,荷官右臂伸出,示意亓素投注。

    亓素迎着荷官的视线,对在他左臂边的亓朋道:“全部,押小,一赔二十。”

    亓素话音一落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没搞错吧,怎么可能连续四盘都小会输的,肯定会输。”

    “是大吧,这轮铁定是大。”

    ……

    人们声音不小,都一一传到亓素耳朵里,他笑得从容镇定,不受任何外界影响,两只手移到身前,抬起来手肘搁桌面上,十指相扣,然后抵在线条流畅的下巴上。

    亓素胜券在握地努了努下巴,让荷官开盅。

    “开。”他玫瑰色艳丽的唇瓣开合,淡然地吐出一个字。

    “亓素,我看还是……”亓朋胆战心惊,摁着亓素的肩膀想让他改变主意,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根本不允许有任何反悔。

    一滴薄汗从年轻的荷官额角流了下来,他瞳孔已有明显地放大,去揭骰盅的手,指骨约莫能看到在发紧。

    亓素曾经有过一段时间,专门学习怎么摇骰子,当时是作为一种兴趣爱好,他不缺钱,对钱的喜好也只是保持在一般水平线上,没有特别强烈的欲.望,只要他想,哪怕是再多一颗骰子,他都可以摇出任意他想要的点数。

    一开始没立刻下注,就是为了听骰子在骰盅里晃动的声音,通过听声音摸索到了一定规律。

    骰盅被缓慢拿了起来,荷官掌心冒出冷汗,险些让骰盅给滑落出去。

    三个骰子出现的一瞬间,四周此起彼伏地惊诧声。

    人们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好些人甚至抬手揉了把眼睛,担心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121,点数还是小。

    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亓素就赢了一百多万,引起赌场高层的注意,之前同他们交谈的那名西装男从后面快步走了出来,在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亓素,礼貌邀请他到里面包间去。

    一进到房间,西装男表情就瞬间冷沉下去,他手一抬,房门被两个高壮,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全是纹身的肌肉男给关上并守住。

    西装男是赌场的经理,他这里规律森严,他还以为大家在知道惩戒措施后,不会有人敢这么大胆来触犯,想不到今天就出了这么一遭。

    他坚信亓素是暗中做了手脚,也就是出了千,现在市面上有一些高科技的辅助工具,可能帮助玩家识别赌场里的一些游戏,他挥手就叫了名打手过来。

    “你去,给我搜他的身。”

    “等等。”在那名打手正要走过来时,亓素开口叫了停,他笑容里渗透着桀骜和冷漠。

    “你怀疑我出千,这可以理解,想搜我身,我也绝对配合,不过衣服我自己脫,不用你们的人出手。”

    亓朋躲在一边角落里,缩着肩膀,努力试图将自身存在感化为零。

    他那副丧家犬不堪入目的样子,负责人看了一眼,就极为不屑地转开了。

    那边亓素動作迅速,两三下就解了衬衣扣子,一把将衣服脫了下去,他随手捏着领口往前面空地上扔,一边嘴角勾着,眸光里的倨傲实质化为一把尖锐的利刃,让注目他的人都被利刃给刺中,然后眼睛难以从他赤倮的身体上离开。

    穿衣是看着瘦,脫了衣也瘦,不过肌理却是意外的轮廓分明,腹肌腰肌呈现完美的曲线,皮肤光滑细腻,几乎看不到任何一丝的瑕疵,腰肢细窄,看起来仿佛一直胳膊就能环住,但不会有人因此而小觑他。

    若说之前只是看亓素的脸,大概会以为他脆弱得不堪一击,在看到他匀称的肌肉和富含力量感的骨骼后,赌场经理是不会再那么想了。

    经理眯着眼,沉目定格在亓素的那双骨节漂亮的手上,他看着它们解开皮带扣,扯下拉链,看着那条深灰的休闲裤从那修长又笔直的长腿上褪下去。

    亓素做这些时都冷木着一张艳丽的脸,但又因为屋里像是瞬间逼兀起来的空气,于是就显得有点别的意味在里面。

    一种隐隐弥漫出来的情.色暧昧气息,他自己像是毫无所觉,除他之外的其余人,却是皆有察觉。

    他完美半倮的身体,所呈现出来的那种旖旎的力量美,给人视觉上强烈的冲击,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美,无关男女。

    空气里费洛蒙信息素爆炸,无人可抵挡。

    屋里死寂一片,以往任何一个被带到这屋里的不是剧烈反抗就是跪地上狼狈哀求,没有人像亓素,不仅不为自己辩驳,更是主动配合他们的搜身。

    他行动毫无迟疑,大方而坦然地解开衣物,将自己周身衣物都快速脫了,接受他们的目光,为了让前方的人看清楚,他还特意转过身。

    于是整个后背因此都露了出来,背脊挺直,中间一条略往里凹陷的脊椎骨,骨尾延伸到浅色的褲沿里,再往下,笔直不见丝毫弯折的两条长腿。

    只是一瞬间,亓素又重新转过身,面色沉静,无有畏惧,淡漠着眼看着赌场的人将他衣裤里里外外仔细搜寻,等到对方什么都没找到,将衣服还给他时,他微笑着接到手里,然后往身上套,穿衣速度比脫衣更快,他扣上皮带,由下往上一颗接着一颗系衣服扣子。

    漂亮的指骨捏着衣扣,无声无息地将衣服下那副美丽的身躯给掩上,直接把扣子扣到领口,只露一点锁骨的痕迹。

    大概是觉得嘴唇有点干,出来这么久都没喝过一口水,亓素伸出舌尖,就沿着自己下嘴唇舔.舐了一圈,然后他听到有人呼吸声似乎沉重了不少,他挑起眉朝那人看过去,唇角弯起抹冷嘲的弧度。

    “可以了吗,可以的话我先出去了,两百万还差一点。”亓素大长腿前后交替,迈到经理面前,他身材高瘦,比经理还高一点,略垂着眼,屋里天花板坠着橘红的灯,灯光笼着他的脸,在眼尾上染出一点红,像情動的潮红,无声里漾着惑人的春意。

    而他目光冰冷,宛如染有霜雪。

    亓素的美锋利尖锐,那是一种可以被称为凶艳的美。

    而这种摄魂夺魄的美,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后,更是直接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气势闯进来人眼里。

    那个时候蒋鹤还不知道,这个漂亮的青年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他的人生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时的他还在急于寻找偷袭堂弟的人,警方那边走不通,于是决定换个方式,赌场这里龙蛇混杂,要调查一些隐秘的消息都是相对容易的事,他今天亲自来,为的就是请经理帮忙,帮他找出行凶者。

    亓素笔直站立在房屋中间,语气神态都平静地叙述着事情的前后,话半真半假,为了完成他的炮灰死亡任务,他需要将一切责任都揽到自己肩膀上。

    坐沙发上的蒋鹤凝沉着墨瞳,那天医院打电话过来,说蒋兆添醒了,醒了是醒了,意识却不怎么清醒,两人没说上几句话,蒋兆添又睡了过去。

    因此蒋鹤无从知道当时事件发生时的具体状况,只能从医院和警方那里得知到蒋兆添是先被人敲了闷棍,在昏迷后又被带到没有人过往的架空层里,遭受到一系列的踢打。

    那一棍到是没有给蒋兆添带去多大的伤害,踹在蒋兆添肚子上的那几脚才是导致他脾脏破裂的根源。

    蒋鹤现在就像找出那个踹破堂弟脾脏的人,他不喜好宁杀错不放过这种方式,他更为偏好谁做错了,就惩戒那个谁。

    对于亓素说的话,蒋鹤持怀疑态度,他着人调查过亓素的身份,他跟着李构的时间半年都没有,而李构当初犯事进监狱那会,亓素还根本不认识李构。

    亓素刚才一番话,听起来完全就像是他在维护李构,企图以一己之力把后果都给承担了。

    蒋鹤看着面前青年无畏的脸,忆起几日前他们在地下赌场那里的相遇,那个时候的他和眼前这个似乎有点不一样的地方,眼前这个好像更加从容放松,蒋鹤不认为亓素会不知道如果他相信他的说辞后会有什么后果。

    某个间隙中,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青年眸光灿烂夺目,坚定决绝,他在期盼着什么,他想借他的手,去达成自己的什么目的。

    “这么说的话,那一棍是你敲的,兆添的脾脏也是你踹破的?”蒋鹤顺着亓素的话问。

    亓素微微收紧了瞳孔,空气隐隐在波动,他迎视着蒋鹤逼迫的目光,不是他的错觉,他知道蒋鹤这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可他不相信又如何,他不会知道真相。

    “是,都是我。”亓素回答的铿锵有力。

    “李构,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对蒋兆添没有恨意,一切的报复手段都是亓素一个人做的?”蒋鹤将阴厉的视线转移到趴在地上的李构身上。

    李构一只眼睛被打得红肿,无法张开,他艰难地睁开另一只眼,瞳眸因极端地恐惧甚至剧烈晃动,他听到了蒋鹤的提问,先是畏惧地看了蒋鹤片刻,然后转目,去看旁边站得钢骨挺拔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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