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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江烨呢？他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江烨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每次出现都让她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她看着陆柒, 等待他的解释。她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在不动声色间已经将所有的事都查了个清楚，现在就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就能彻底结束这些事。
“江烨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温柔体贴, 但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他有把柄在唐初手上, 所以做了他的傀儡, 帮他做事。”
林越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唐初的长相，但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为什么我记不清唐初长什么样了？”
“我想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见他时, 他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你潜意识里分辨不出他的长相。”
“面目全非？”
陆柒点头, “嗯，我弄的。所以他才那么恨我。”
林越好奇的问, “你怎么他了？”
“我们逃走的那个房间的水池里有瓶硫酸，我顺手拿走了。后来我们俩打架的时候我拿出来泼了他一脸不仅毁容了，嗓子估计也毁了。”
难怪, 每次他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都是那种机械般的沙哑，她还以为他用了变声器。
真是活该！
林越捧着陆柒的脸, 在他嘴唇上重重一吻，眉眼弯成月牙状，“真棒！”
陆柒手掌压着她的后脖颈压向自己, 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又轻柔的吻着她, 一下一下的轻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林越从他的眼睛里还是看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她抱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额头，眉骨，鼻尖，下巴，到处都亲了一遍，眼神湿湿的看着他，笑，“我没事的，那些都过去了，我很幸运，遇见了你。还有爸爸妈妈哥哥，因为有你们，我还是我。”
陆柒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眼角，“安安，保护好自己。”他知道，他不能再阻止她参与这件事来。
“嗯。”林越自信一笑，举起手臂向他展示自己的肌肉，“我也是很厉害的。”
陆柒捏捏她没几两肉的胳膊，这么细的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
“你不相信我？”林越噘着嘴吧不满的捏着他的脸，用力的揉搓。
陆柒顺势抱住她的腰往上抬了抬，将她抱起来，“相信。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越点头，趴在他肩窝窝里，软绵绵无力的说：“要，饿。”
陆柒叫了客房服务，然后抱着她去浴室，让她坐在洗漱台上，给她挤好牙膏，林越伸手去接，却被陆柒躲过，低声道：“张嘴。”
林越笑眯眯的仰头望着他，乖乖的张嘴，乐的被他伺候。
“这是只有做过爱之后才能享受的服务吗？”她咬着牙刷含糊的问。
陆柒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抬着她的下巴，神情专注而认真，闻言，动作一顿，嘴角一勾，淡淡的笑着，宠溺又温柔，“那你要不要天天和我做？这样你就能天天享受这样的服务。”
粗略的想想每次和他做的画面，林越连脖子都红了，瞪他一眼，伸手抢过牙刷，“我自己来，不要你。”
陆柒轻浮的摸了一下她的脸，“害羞了？想到什么了？”
林越：“……什么都没想。”
“是吗？”陆柒的目光随之落在她敞开的衣襟里，浴袍随意一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露的酥胸，白嫩的肌肤上都是他弄出的痕迹。
他目光一暗，身子往前一探，低头吻上她还泛着粉色的脖颈上，温度也是烫烫的，鼻尖还有她身体淡淡的馨香。
真好闻。
林越察觉到危险，嘟嘟囔囔的往后缩，发觉在这方面他也是个大变态。
“刷牙呢刷牙呢。”
“你刷你的。”一口咬住她的肩，还恶劣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林越身体轻微的颤抖，服软似的缩成一团，委屈的开口，泫然欲泣，“陆柒哥哥，不要了，没力气了，那里还很痛。”
陆柒动作微顿，唇上移亲了下她的下巴，手掌沿着她的大腿逐渐往里，“哪里疼？”
“这里？”
林越惊颤，下意识夹紧腿。
陆柒不甚在意的咬着音说：“我要是想要你还有机会从床上下来？”
“分开，我看看。”
林越咬紧牙关，无声拒绝。她才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陆柒无奈，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乖一点，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林越紧咬着下唇，到底还是拗不过他，力道一松，被他得了逞。
“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引唐初出来？”林越瘫在桌上吃早饭，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他，他和她之间的恩怨也该算清了。
陆柒从容的给她煎了一块蛋放到她的盘子里，淡淡的道：“不用。”
林越抬头，见他垂眸倒了杯酸奶，然后递过来，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便听见他解释：“不用主动去找，他已经按捺不住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你。”
林越端着杯子，手指摩挲着杯壁，目光似有不解，“为什么？”
陆柒只是一笑，“因为他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
陆柒不语，微微摇头。
林越瞥他一眼，放下杯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襟，陆柒挺拔的身姿微微倾着，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沉。
“嗯？”尾音上扬，性感而喑哑。
林越紧了紧手指，突然有一瞬她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每当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她总是看不透他。
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身上的神秘感。
“想问什么？”陆柒见她眼底闪烁，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嘬一口。
“你是不是……特别同情我啊？”林越轻抿着唇，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想想唐初第一次联系她的时候，她已经待在陆柒的身边了，他话里的意思多是对她和陆柒在一起的愤恨。
唐初是恨陆柒的，恨到死的那种恨。而唐初对她，或许还有种什么特别的感情掺杂在里面。再聪明的人一旦情绪开始崩溃，那么他的弱点就直白的暴露了出来。陆柒是不是就利用了这一点，算计了所有人呢？
他和她在一起到底是爱情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呢？或者说只是利用她抓到唐初？
原以为他只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管他爱情还是同情都无所谓。可是人啊，一旦动了情，理智就被占有欲一点一点瓦解，想要的更多，贪欲无止尽。
她垂下眸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他眼里看到愧疚后悔的眼神。
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下巴被人些微用力的抬起，一个霸道又强势的吻落了下来，唇齿交融，暧昧又令人心动。末了，两唇分开时，陆柒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不轻不重，却让她低吟一声。
林越依旧闭着眼不敢看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唇。他的指腹压着她的唇动作轻柔的摩挲着，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
“小傻瓜。”他捧着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整天都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分不清爱情和同情的人吗？如果同情你，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帮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感情。”
林越伸手抱紧他的腰，“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还装作不认识我。”
陆柒气笑，“是谁先装失忆的？你要是不装，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自知理亏，林越沉默一瞬，小声的说：“我也没装，是真的忘记了一部分。”
“那后来你想起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林越不敢告诉他自己是抱着想要试探他的心思才没说的，反正两个人互相都瞒着对方，这事就算过了。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柒低头对上她此时清澈的双眼，“在你喜欢上我的时候。”
林越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大概是在那个黑暗肮脏充满血腥味的杂货间里，他弯下腰笑着对她说要不要跟哥哥走的时候。
或许更早。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白日里，他问她要不要当他的童养媳的时候。
那么他也是吗？
林越抬眸，在他漆黑的眸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了他的深情不渝。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
三天后，林越接到了苏灵的电话，约她下午咖啡厅见面。对于苏灵的这一行为，她表示不解。她觉得她们没有坐下来和平静气聊天的必要。
但是陆柒却坚持让她去见一面。她虽然疑惑，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她刚到咖啡厅的时候苏灵已经到了，林越隔着一道玻璃看着她，她和以往的打扮不一样了，头发束了起来，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像个女强人，脸上神情平淡，不再是那种温柔可人的白莲花模样。林越心想，无论哪行哪业，高手都在人间。娱乐圈应该也该给她颁个奖。
“你找我有事吗？”林越还算客气的问。
苏灵淡然一笑，“要不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
苏灵亲自给她倒了杯水。
林越看着她的动作默不作声，最后还是苏灵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林越反问她。
苏灵喝了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那个U盘是我给你的。”
林越轻轻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苏灵微微睁眸，“你怎么发现的？”
“香水。你常年用同一个牌子的香水，那味道早就浸入你的皮肤，就算洗再多次，用再多东西遮掩也掩饰不了。”
苏灵没想到自己竟然败在自己的香水手里。她无奈一笑，自己这蹩脚的演技可能要就被拆穿了。她低咳一声，正色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去见一见他的。”
林越眉梢一挑，“唐初？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苏灵脸上神情突然变得怅惘寥落起来，“我是瞒着他过来的。我知道他是一个罪不可赦的坏人，但他已经遭到报应了，我希望你能去见他最后一面，让他了却自己最后一个心愿。”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唐初就要不久于人事了。
“他怎么报应了？”
苏灵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他得了癌症，胰腺癌晚期，已经半年了，病情进展的很快，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了，前几天病情突然恶化，他现在已经……”
林越神情淡漠的看着苏灵，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那又怎么样？这是他活该，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得了癌症就想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做梦！”
“不，不是这样的……”苏灵有些激动的想要解释，“其实，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他只是没有用对方法，他将你带走是因为你的眼睛很像他的母亲，他只是想多陪他母亲，那两年他对你很好不是吗？他做脏器买卖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那些提供脏器人的都是他们自愿的。当年杀了他父亲一家，也是因为他想要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那个时候他情绪激动，没办法……”
“够了！”林越突然出声制止她，目光摄人的盯着她，“你再怎么解释也掩盖不了他违法犯罪的事实，我看你是被他同化了，竟然帮一个罪犯说话，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可以拯救世界吗？”
“我……”
“如果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博取同情，那么抱歉，我这人没有同情心，也不会领你的情。”林越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苏灵突然站起来拦住她，“唐初已经将他所有的犯罪事实录音下来，也同意接手法律的制裁，他只是想跟警察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既然他这么有诚心，他进牢里以后我会去看他的。”
“不，唐初说了，他只有在见过你之后他才会将他的录音笔教出来，并且说出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那些秘密是连我都不知道的。”
林越沉默，她并不相信苏灵的说辞，一个前段时间还处心积虑想要杀掉陆柒的人怎么突然就得了癌症一病不起快死了。
林越打量着苏灵，企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整天蹦哒的算计着怎么置人于死地？”
苏灵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是事实的确如此，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致死率最高的，进展也是最快的，一旦发现已经是晚期了，而且没有对症的药，病人是活活疼死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只要跟我去了，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你可以让警察跟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而且，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不然，我不会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林越抱着胸思索着，她是很想找到唐初，但是他太狡猾了，像个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不见了。如今苏灵主动要求带她去见唐初，那是最好不过了。
“行啊，什么时候见？”
苏灵见她同意，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明天晚上去。你可以带人，但是他们不能跟我进去，陆柒也不能进去。”
林越鼻间轻哼，“我一个人足够了。”
与苏灵约好时间，林越回到酒店等陆柒下班，告诉他她今天与苏灵的谈话内容。
“她的话可信吗？”
陆柒沉声，“前几天有人匿名向我们寄了一封信，信里写的和苏灵告诉你的差不多，她希望我们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带唐初过来自首。而且，她还附赠了一些证据，我们查过，是真的。”
林越有些不解，“她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陆柒看看她，“或许，她只是想帮助唐初。”
“她是有斯德哥尔摩症吗？还是圣母附体？对于一个囚禁自己的罪犯，她还想帮助他？”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们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林越点头，靠在他的肩上，“明天你会陪我去吗？”
陆柒用力揽着她的肩，“当然。”
“希望明天就是大结局。”
陆柒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天，苏灵和林越在郊外一处碰头，随行的还有一车警察。苏灵并不在意，但在距离地方一公里处，她让警察在那边等着。
陆柒站在车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表替她带上，低声说：“手表里有定位追踪和窃听器，不用害怕。”
林越看了眼手表，是他之前送她的那块，只不过昨晚被他要了去，估计是拿去装这窃听器去了。她摸摸手表，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
陆柒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去吧。”
林越跟着苏灵离开，她又开了一段路，然后在一个路边停下，然后又弯弯绕绕的走进一片小竹林里，穿过竹林后面有一个小瀑布，苏灵撑着伞，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她，“小心滑。”
林越撑着伞，走进瀑布里，里面别有洞天，原本的山洞被人打造成一间精致的屋子，设施俱全。如果不是苏灵带路，不会有人知道这瀑布后面还会住着人。
入目望去，林越并没有看到人，询问的目光落在苏灵身上。苏灵收了伞，对林越说：“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穿过一道屏风，林越终于看见了屏风后的那个人。脚步顿住，目光一滞。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简直都不能用“人”来形容他，形销骨立，眼眶凹陷，整个眼球往外突出，脸上几乎都是疤痕，串联成片，肚子鼓得老高，整个人都是黄的，只有那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你，像是能吃人。
完全可以不用化妆就能去演恐怖片了，还是最吓人的那种。
原以为她和唐初之间应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反转，让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她对这眼神太过记忆深刻，她还要以为这是他们搞出来的阴谋诡计。
她和唐初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谁也不肯先开口。苏灵默默的退了出去，把舞台留给他们。
最后还是唐初忍不住开了口，“你终于来了啊。”声音是机械般的沙哑难听。
“听说你得了胰腺癌，真是恭喜了。”林越讽刺他，她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现在不仅想笑，还想拍手称快。
“呵呵。”唐初干笑两声，“好久不见。”
“听说胰腺癌最后是活活疼死的，我觉得这种死法挺适合你的。”林越觉得她和唐初没什么好说的，见到他这幅鬼样子，她觉得挺开心的，这比一木仓崩了他还要让她觉得开心。
她心理平衡了。
唐初：“……咳咳……咳咳咳……”
林越冷漠的看着他，“看也看过了，我可以走了？”
“等，等，你走近一点，我想看看你。”
林越扯了下唇，“不好意思，你丑到我了，我怕会吐出来。”
唐初深呼吸，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你难道不想要我的录音了？”
林越歪了歪脑袋，“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的罪证多到数不清，随便一项都能定你的死罪。”
唐初死死的盯着她，目光阴鸷，手里还想还握着什么东西，“陆柒也来了吧？他现在脚底下那块地已经被我埋了□□。只要我按下引爆器，一秒钟他就能炸成碎末。”
林越目光一凛，“就你这残破的躯壳还有力气挖坑？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埋了？多省事。”
唐初气息一梗，“你没有小时候乖了。”
林越气笑，毫不客气的回击：“你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健康。我要是你妈妈，就算不自杀，也是被你气死的。”
“你……咳咳咳咳……”唐初的母亲是他的死穴，谁都不能碰。提到母亲，他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别提她！”
“怎么？就允许你在小孩子身上找母亲的影子还不许人说了？就说你是个变态吧。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以有你这个儿子为耻，死了在地下脸上都没有光。”
“不，不是，妈，我替你报仇了。”
突然被一个丑八怪叫妈，林越浑身恶心的难受，一看唐初那迷离的眼神，显然是出现幻觉了，把她当做妈了。心里一阵恶寒，她是长的多像杀人犯的妈妈。
“妈，是那群人该死！他们该死啊！我没有做错，我杀得都是该杀的人。”虽然唐初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比，也就比蚊子音还高点，但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歇斯底里。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看着唐初。
那双清澈的眸子淡然不染尘埃，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可怜女人。
唐初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抚摸那双眼睛，然而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那双平静的眼眸突然凌厉起来，直戳人心，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悲极而怒的眼神。呵，那个女人自杀前还嘱咐他不要怨恨，不要报仇，平安的活下去，真是可笑。她有什么资格让他不要怨恨。他偏要怨，偏要恨，他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你只是为自己的不甘而泄愤，你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你自私，偏执，你的母亲没有能力阻止你，只有通过死亡来唤醒你的良知，不想让你走上歧途，可你却将她的良苦用心当做你泄愤的理由。也许当时你没有意识到，当你杀完人，冷静下来后你明白了你母亲的意思，可你却再也回不了头。你的自尊让你不敢也不能承认你犯下的错。”
面对如此像母亲的这双眼睛，听完这话，唐初身体猛的一颤，眼里坚信的某些东西破碎开来，颤抖着，眼里锃亮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你就承认吧，你的母亲其实是被你气死的，因为你不听她的话执意要杀人，杀得还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有你同父异母年仅四岁的弟弟。我猜，你母亲一定求过你，但你完全不听。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通过自杀让你醒悟。”
林越看着他面如死灰的脸色，有些快意，“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你，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你才是有罪的那一个，你才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我才是该死的那个，我才是该死的，我才是！啊啊啊！！！”唐初拖着他那副骷髅架子在床上激烈的挣扎，“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我才不会杀你。”林越直起身，眼神淡漠，“你不配这么痛快的去死，想诱惑我犯罪你想都别想，你就这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等死吧。”
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一直以来她都想找唐初报仇，让他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但现在看到他被癌症折磨成这样子，也算是老天比较公平吧，毕竟当年除了自由，他对她还挺好的。
心里的那根刺轻易的被拔掉了，她感觉一身轻松，不管唐初是真忏悔还是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
林越上前从他手里抢过那个像遥控器的东西，不管这引爆器是不是真的，先抢了再说。
她掂量了一下引爆器，转身离开。
唐初双眼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连背影都和那个女人如此相似，他双唇嗫嚅，气息微弱，“如果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越身形一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再也没有停顿的离开。
唐初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也泯灭了。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林越出来后，苏灵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包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看到她出来，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所有的犯罪证据，还有我们所知道的一些‘秘密’。”
林越大方接过，瞄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打算？”
苏灵对她温柔一笑，“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我没有你这么好运，我为了活下去讨好他成了他的同伙，我犯了罪，我会去自首。”
“哦。”
“不过我也要谢谢你。”
“谢什么？”
“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你在巷子里救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在绝望中看到希望，谢谢你让我体会过一次这样的感觉。”
“不用谢。”
“嗯。”
然后是一阵沉默，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灵意会的笑笑，“那我先进去看看他。”
林越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之前没有机会，为什么现在有机会你还不离开他？”
苏灵停下脚步，微垂着头，大概三秒钟，她才抬头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大概是因为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久了，已经变成相依为命了。他对我，挺好的。”
林越怂了一下肩，不可置否。
她从瀑布里出来的时候，陆柒正站在外面的竹林前等她。斑驳的光影从他身后洒下，模糊了他的轮廓，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看着她。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朝他疯狂的挥手。
陆柒从光影里走过来，她站在一个大石头上，举着伞。瀑布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天蓝色的衬衫，她将伞往外移了移，替他挡掉头上的水花。
陆柒张开手将她抱下来，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他的脖子，赖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他干脆直接抱着人就走。
“怎么这么开心？”
林越咧着嘴角，扔掉手中的伞，捧着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他一口，“不知道，就是很开心。”
“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林越眉眼弯弯，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陆柒扶着她的腰将她放下，人还圈在怀里，垂眸凝视着她的脸，从她出来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常年积压在心底的那些阴暗晦涩的东西被阳光一照，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林越仰头望了眼明媚的天空，从陆柒怀里退出来，“你就站在这。”说完她背着手一步一步向后退。
郊外的地上都是小石子，陆柒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一直到她在距离他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林越举起手在嘴边做喇叭状，“陆柒哥哥！”
“嗯。”
“我要跟你回家！！！”说着突然向他冲过来。
陆柒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接住她，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慢点。”
林越收紧胳膊，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道：“陆柒哥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我们的家。
陆柒低头吻了吻她，目光温柔缱绻。
“好，回家。”
“那么江烨呢？他又在这个故事里扮演着什么角色？”江烨的出现绝非偶然, 他每次出现都让她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她看着陆柒, 等待他的解释。她没有想过，这个男人在不动声色间已经将所有的事都查了个清楚，现在就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就能彻底结束这些事。
“江烨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温柔体贴, 但其实就是个斯文败类。他有把柄在唐初手上, 所以做了他的傀儡, 帮他做事。”
林越在脑海中努力回想唐初的长相，但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为什么我记不清唐初长什么样了？”
“我想应该是你最后一次见他时, 他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你潜意识里分辨不出他的长相。”
“面目全非？”
陆柒点头, “嗯，我弄的。所以他才那么恨我。”
林越好奇的问, “你怎么他了？”
“我们逃走的那个房间的水池里有瓶硫酸，我顺手拿走了。后来我们俩打架的时候我拿出来泼了他一脸不仅毁容了，嗓子估计也毁了。”
难怪, 每次他打电话过来他的声音都是那种机械般的沙哑，她还以为他用了变声器。
真是活该！
林越捧着陆柒的脸, 在他嘴唇上重重一吻，眉眼弯成月牙状，“真棒！”
陆柒手掌压着她的后脖颈压向自己, 鼻尖蹭着她的鼻尖, 又轻柔的吻着她, 一下一下的轻啄，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林越从他的眼睛里还是看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
她抱着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亲他的脸，额头，眉骨，鼻尖，下巴，到处都亲了一遍，眼神湿湿的看着他，笑，“我没事的，那些都过去了，我很幸运，遇见了你。还有爸爸妈妈哥哥，因为有你们，我还是我。”
陆柒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眼角，“安安，保护好自己。”他知道，他不能再阻止她参与这件事来。
“嗯。”林越自信一笑，举起手臂向他展示自己的肌肉，“我也是很厉害的。”
陆柒捏捏她没几两肉的胳膊，这么细的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
“你不相信我？”林越噘着嘴吧不满的捏着他的脸，用力的揉搓。
陆柒顺势抱住她的腰往上抬了抬，将她抱起来，“相信。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越点头，趴在他肩窝窝里，软绵绵无力的说：“要，饿。”
陆柒叫了客房服务，然后抱着她去浴室，让她坐在洗漱台上，给她挤好牙膏，林越伸手去接，却被陆柒躲过，低声道：“张嘴。”
林越笑眯眯的仰头望着他，乖乖的张嘴，乐的被他伺候。
“这是只有做过爱之后才能享受的服务吗？”她咬着牙刷含糊的问。
陆柒一手拿着牙刷，一手抬着她的下巴，神情专注而认真，闻言，动作一顿，嘴角一勾，淡淡的笑着，宠溺又温柔，“那你要不要天天和我做？这样你就能天天享受这样的服务。”
粗略的想想每次和他做的画面，林越连脖子都红了，瞪他一眼，伸手抢过牙刷，“我自己来，不要你。”
陆柒轻浮的摸了一下她的脸，“害羞了？想到什么了？”
林越：“……什么都没想。”
“是吗？”陆柒的目光随之落在她敞开的衣襟里，浴袍随意一套，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半露的酥胸，白嫩的肌肤上都是他弄出的痕迹。
他目光一暗，身子往前一探，低头吻上她还泛着粉色的脖颈上，温度也是烫烫的，鼻尖还有她身体淡淡的馨香。
真好闻。
林越察觉到危险，嘟嘟囔囔的往后缩，发觉在这方面他也是个大变态。
“刷牙呢刷牙呢。”
“你刷你的。”一口咬住她的肩，还恶劣的伸出舌头舔了舔。
林越身体轻微的颤抖，服软似的缩成一团，委屈的开口，泫然欲泣，“陆柒哥哥，不要了，没力气了，那里还很痛。”
陆柒动作微顿，唇上移亲了下她的下巴，手掌沿着她的大腿逐渐往里，“哪里疼？”
“这里？”
林越惊颤，下意识夹紧腿。
陆柒不甚在意的咬着音说：“我要是想要你还有机会从床上下来？”
“分开，我看看。”
林越咬紧牙关，无声拒绝。她才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陆柒无奈，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耳朵，“乖一点，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林越紧咬着下唇，到底还是拗不过他，力道一松，被他得了逞。
“我们要不要主动出击引唐初出来？”林越瘫在桌上吃早饭，她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他，他和她之间的恩怨也该算清了。
陆柒从容的给她煎了一块蛋放到她的盘子里，淡淡的道：“不用。”
林越抬头，见他垂眸倒了杯酸奶，然后递过来，她伸手接过，喝了一口，便听见他解释：“不用主动去找，他已经按捺不住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你。”
林越端着杯子，手指摩挲着杯壁，目光似有不解，“为什么？”
陆柒只是一笑，“因为他时间不多了。”
“什么时间不多了？”
陆柒不语，微微摇头。
林越瞥他一眼，放下杯子走到他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襟，陆柒挺拔的身姿微微倾着，脸凑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深沉。
“嗯？”尾音上扬，性感而喑哑。
林越紧了紧手指，突然有一瞬她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早就胸有成竹，每当看着他的眼睛，总觉得这双眼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她总是看不透他。
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身上的神秘感。
“想问什么？”陆柒见她眼底闪烁，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嘬一口。
“你是不是……特别同情我啊？”林越轻抿着唇，心底还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想想唐初第一次联系她的时候，她已经待在陆柒的身边了，他话里的意思多是对她和陆柒在一起的愤恨。
唐初是恨陆柒的，恨到死的那种恨。而唐初对她，或许还有种什么特别的感情掺杂在里面。再聪明的人一旦情绪开始崩溃，那么他的弱点就直白的暴露了出来。陆柒是不是就利用了这一点，算计了所有人呢？
他和她在一起到底是爱情多一点还是同情多一点呢？或者说只是利用她抓到唐初？
原以为他只要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管他爱情还是同情都无所谓。可是人啊，一旦动了情，理智就被占有欲一点一点瓦解，想要的更多，贪欲无止尽。
她垂下眸突然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在他眼里看到愧疚后悔的眼神。
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臂将她抱起来放在桌上，下巴被人些微用力的抬起，一个霸道又强势的吻落了下来，唇齿交融，暧昧又令人心动。末了，两唇分开时，陆柒咬了一下她的唇角，不轻不重，却让她低吟一声。
林越依旧闭着眼不敢看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有些红肿的唇。他的指腹压着她的唇动作轻柔的摩挲着，耳边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
“小傻瓜。”他捧着她的脑袋使劲揉了揉，“整天都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分不清爱情和同情的人吗？如果同情你，我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帮你，何必搭上自己的感情。”
林越伸手抱紧他的腰，“那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来找我？还装作不认识我。”
陆柒气笑，“是谁先装失忆的？你要是不装，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自知理亏，林越沉默一瞬，小声的说：“我也没装，是真的忘记了一部分。”
“那后来你想起来了怎么没告诉我？”
林越不敢告诉他自己是抱着想要试探他的心思才没说的，反正两个人互相都瞒着对方，这事就算过了。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陆柒低头对上她此时清澈的双眼，“在你喜欢上我的时候。”
林越想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大概是在那个黑暗肮脏充满血腥味的杂货间里，他弯下腰笑着对她说要不要跟哥哥走的时候。
或许更早。
在那个阳光明媚的白日里，他问她要不要当他的童养媳的时候。
那么他也是吗？
林越抬眸，在他漆黑的眸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也看见了他的深情不渝。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
三天后，林越接到了苏灵的电话，约她下午咖啡厅见面。对于苏灵的这一行为，她表示不解。她觉得她们没有坐下来和平静气聊天的必要。
但是陆柒却坚持让她去见一面。她虽然疑惑，但还是听从了他的意见。
她刚到咖啡厅的时候苏灵已经到了，林越隔着一道玻璃看着她，她和以往的打扮不一样了，头发束了起来，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像个女强人，脸上神情平淡，不再是那种温柔可人的白莲花模样。林越心想，无论哪行哪业，高手都在人间。娱乐圈应该也该给她颁个奖。
“你找我有事吗？”林越还算客气的问。
苏灵淡然一笑，“要不要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好。”
苏灵亲自给她倒了杯水。
林越看着她的动作默不作声，最后还是苏灵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林越反问她。
苏灵喝了一口咖啡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那个U盘是我给你的。”
林越轻轻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苏灵微微睁眸，“你怎么发现的？”
“香水。你常年用同一个牌子的香水，那味道早就浸入你的皮肤，就算洗再多次，用再多东西遮掩也掩饰不了。”
苏灵没想到自己竟然败在自己的香水手里。她无奈一笑，自己这蹩脚的演技可能要就被拆穿了。她低咳一声，正色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去见一见他的。”
林越眉梢一挑，“唐初？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苏灵脸上神情突然变得怅惘寥落起来，“我是瞒着他过来的。我知道他是一个罪不可赦的坏人，但他已经遭到报应了，我希望你能去见他最后一面，让他了却自己最后一个心愿。”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唐初就要不久于人事了。
“他怎么报应了？”
苏灵嘴角浮出一抹苦笑，“他得了癌症，胰腺癌晚期，已经半年了，病情进展的很快，癌细胞已经扩散至全身了，前几天病情突然恶化，他现在已经……”
林越神情淡漠的看着苏灵，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那又怎么样？这是他活该，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得了癌症就想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吗？做梦！”
“不，不是这样的……”苏灵有些激动的想要解释，“其实，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他只是没有用对方法，他将你带走是因为你的眼睛很像他的母亲，他只是想多陪他母亲，那两年他对你很好不是吗？他做脏器买卖也是为了帮助更多的人，那些提供脏器人的都是他们自愿的。当年杀了他父亲一家，也是因为他想要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那个时候他情绪激动，没办法……”
“够了！”林越突然出声制止她，目光摄人的盯着她，“你再怎么解释也掩盖不了他违法犯罪的事实，我看你是被他同化了，竟然帮一个罪犯说话，你以为自己是圣母可以拯救世界吗？”
“我……”
“如果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想博取同情，那么抱歉，我这人没有同情心，也不会领你的情。”林越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苏灵突然站起来拦住她，“唐初已经将他所有的犯罪事实录音下来，也同意接手法律的制裁，他只是想跟警察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既然他这么有诚心，他进牢里以后我会去看他的。”
“不，唐初说了，他只有在见过你之后他才会将他的录音笔教出来，并且说出他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那些秘密是连我都不知道的。”
林越沉默，她并不相信苏灵的说辞，一个前段时间还处心积虑想要杀掉陆柒的人怎么突然就得了癌症一病不起快死了。
林越打量着苏灵，企图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我凭什么相信你？一个将死之人还整天蹦哒的算计着怎么置人于死地？”
苏灵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人相信，但是事实的确如此，胰腺癌是所有癌症中致死率最高的，进展也是最快的，一旦发现已经是晚期了，而且没有对症的药，病人是活活疼死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只要跟我去了，你就知道我没有骗你，你可以让警察跟着你，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而且，他现在也做不了什么了，只是想见你最后一面，不然，我不会告诉你们他在哪里。”
林越抱着胸思索着，她是很想找到唐初，但是他太狡猾了，像个泥鳅一样呲溜一下就不见了。如今苏灵主动要求带她去见唐初，那是最好不过了。
“行啊，什么时候见？”
苏灵见她同意，松了一口气，“那我们明天晚上去。你可以带人，但是他们不能跟我进去，陆柒也不能进去。”
林越鼻间轻哼，“我一个人足够了。”
与苏灵约好时间，林越回到酒店等陆柒下班，告诉他她今天与苏灵的谈话内容。
“她的话可信吗？”
陆柒沉声，“前几天有人匿名向我们寄了一封信，信里写的和苏灵告诉你的差不多，她希望我们给她一点时间，她会带唐初过来自首。而且，她还附赠了一些证据，我们查过，是真的。”
林越有些不解，“她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陆柒看看她，“或许，她只是想帮助唐初。”
“她是有斯德哥尔摩症吗？还是圣母附体？对于一个囚禁自己的罪犯，她还想帮助他？”
“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我们只要守住自己的心就好了。”
林越点头，靠在他的肩上，“明天你会陪我去吗？”
陆柒用力揽着她的肩，“当然。”
“希望明天就是大结局。”
陆柒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快就结束了。”
第二天，苏灵和林越在郊外一处碰头，随行的还有一车警察。苏灵并不在意，但在距离地方一公里处，她让警察在那边等着。
陆柒站在车边，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表替她带上，低声说：“手表里有定位追踪和窃听器，不用害怕。”
林越看了眼手表，是他之前送她的那块，只不过昨晚被他要了去，估计是拿去装这窃听器去了。她摸摸手表，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你放心，我肯定能搞定。”
陆柒摸摸她的脑袋，轻声说：“去吧。”
林越跟着苏灵离开，她又开了一段路，然后在一个路边停下，然后又弯弯绕绕的走进一片小竹林里，穿过竹林后面有一个小瀑布，苏灵撑着伞，将手里的另一把伞递给她，“小心滑。”
林越撑着伞，走进瀑布里，里面别有洞天，原本的山洞被人打造成一间精致的屋子，设施俱全。如果不是苏灵带路，不会有人知道这瀑布后面还会住着人。
入目望去，林越并没有看到人，询问的目光落在苏灵身上。苏灵收了伞，对林越说：“跟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穿过一道屏风，林越终于看见了屏风后的那个人。脚步顿住，目光一滞。
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简直都不能用“人”来形容他，形销骨立，眼眶凹陷，整个眼球往外突出，脸上几乎都是疤痕，串联成片，肚子鼓得老高，整个人都是黄的，只有那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你，像是能吃人。
完全可以不用化妆就能去演恐怖片了，还是最吓人的那种。
原以为她和唐初之间应该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对决，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的反转，让人难以置信，如果不是她对这眼神太过记忆深刻，她还要以为这是他们搞出来的阴谋诡计。
她和唐初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谁也不肯先开口。苏灵默默的退了出去，把舞台留给他们。
最后还是唐初忍不住开了口，“你终于来了啊。”声音是机械般的沙哑难听。
“听说你得了胰腺癌，真是恭喜了。”林越讽刺他，她觉得自己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她现在不仅想笑，还想拍手称快。
“呵呵。”唐初干笑两声，“好久不见。”
“听说胰腺癌最后是活活疼死的，我觉得这种死法挺适合你的。”林越觉得她和唐初没什么好说的，见到他这幅鬼样子，她觉得挺开心的，这比一木仓崩了他还要让她觉得开心。
她心理平衡了。
唐初：“……咳咳……咳咳咳……”
林越冷漠的看着他，“看也看过了，我可以走了？”
“等，等，你走近一点，我想看看你。”
林越扯了下唇，“不好意思，你丑到我了，我怕会吐出来。”
唐初深呼吸，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你难道不想要我的录音了？”
林越歪了歪脑袋，“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你的罪证多到数不清，随便一项都能定你的死罪。”
唐初死死的盯着她，目光阴鸷，手里还想还握着什么东西，“陆柒也来了吧？他现在脚底下那块地已经被我埋了□□。只要我按下引爆器，一秒钟他就能炸成碎末。”
林越目光一凛，“就你这残破的躯壳还有力气挖坑？你怎么不把你自己埋了？多省事。”
唐初气息一梗，“你没有小时候乖了。”
林越气笑，毫不客气的回击：“你也没有年轻时候那么健康。我要是你妈妈，就算不自杀，也是被你气死的。”
“你……咳咳咳咳……”唐初的母亲是他的死穴，谁都不能碰。提到母亲，他呼吸更加急促起来，“别提她！”
“怎么？就允许你在小孩子身上找母亲的影子还不许人说了？就说你是个变态吧。你母亲地下有知，也以有你这个儿子为耻，死了在地下脸上都没有光。”
“不，不是，妈，我替你报仇了。”
突然被一个丑八怪叫妈，林越浑身恶心的难受，一看唐初那迷离的眼神，显然是出现幻觉了，把她当做妈了。心里一阵恶寒，她是长的多像杀人犯的妈妈。
“妈，是那群人该死！他们该死啊！我没有做错，我杀得都是该杀的人。”虽然唐初的声音听上去虚弱无比，也就比蚊子音还高点，但她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歇斯底里。她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俯身看着唐初。
那双清澈的眸子淡然不染尘埃，像极了他的母亲，那个与他相依为命的可怜女人。
唐初颤抖着伸出双手想要抚摸那双眼睛，然而就在他快要触碰到的时候，那双平静的眼眸突然凌厉起来，直戳人心，他仿佛看到了母亲悲极而怒的眼神。呵，那个女人自杀前还嘱咐他不要怨恨，不要报仇，平安的活下去，真是可笑。她有什么资格让他不要怨恨。他偏要怨，偏要恨，他要让那个男人付出代价。
“你只是为自己的不甘而泄愤，你至始至终都是为了自己，你自私，偏执，你的母亲没有能力阻止你，只有通过死亡来唤醒你的良知，不想让你走上歧途，可你却将她的良苦用心当做你泄愤的理由。也许当时你没有意识到，当你杀完人，冷静下来后你明白了你母亲的意思，可你却再也回不了头。你的自尊让你不敢也不能承认你犯下的错。”
面对如此像母亲的这双眼睛，听完这话，唐初身体猛的一颤，眼里坚信的某些东西破碎开来，颤抖着，眼里锃亮的光逐渐暗淡下来。
“你就承认吧，你的母亲其实是被你气死的，因为你不听她的话执意要杀人，杀得还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有你同父异母年仅四岁的弟弟。我猜，你母亲一定求过你，但你完全不听。这个可怜的女人只能通过自杀让你醒悟。”
林越看着他面如死灰的脸色，有些快意，“你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不会原谅你，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你才是有罪的那一个，你才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我才是该死的那个，我才是该死的，我才是！啊啊啊！！！”唐初拖着他那副骷髅架子在床上激烈的挣扎，“杀了我！你杀了我吧！”
“我才不会杀你。”林越直起身，眼神淡漠，“你不配这么痛快的去死，想诱惑我犯罪你想都别想，你就这么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等死吧。”
突然觉得很没意思，一直以来她都想找唐初报仇，让他也尝尝被囚禁的滋味。但现在看到他被癌症折磨成这样子，也算是老天比较公平吧，毕竟当年除了自由，他对她还挺好的。
心里的那根刺轻易的被拔掉了，她感觉一身轻松，不管唐初是真忏悔还是什么，都和她没关系了。
林越上前从他手里抢过那个像遥控器的东西，不管这引爆器是不是真的，先抢了再说。
她掂量了一下引爆器，转身离开。
唐初双眼紧盯着她离开的方向，连背影都和那个女人如此相似，他双唇嗫嚅，气息微弱，“如果我向你道歉，你能不能原谅我？”
林越身形一顿，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再也没有停顿的离开。
唐初眼中最后一丝希冀的光也泯灭了。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林越出来后，苏灵正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包透明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看到她出来，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所有的犯罪证据，还有我们所知道的一些‘秘密’。”
林越大方接过，瞄了她一眼，“你有什么打算？”
苏灵对她温柔一笑，“我曾经也和你一样，只不过我没有你这么好运，我为了活下去讨好他成了他的同伙，我犯了罪，我会去自首。”
“哦。”
“不过我也要谢谢你。”
“谢什么？”
“我们第一次相遇那天，你在巷子里救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在绝望中看到希望，谢谢你让我体会过一次这样的感觉。”
“不用谢。”
“嗯。”
然后是一阵沉默，她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灵意会的笑笑，“那我先进去看看他。”
林越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之前没有机会，为什么现在有机会你还不离开他？”
苏灵停下脚步，微垂着头，大概三秒钟，她才抬头扬起一个无奈的微笑，“大概是因为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久了，已经变成相依为命了。他对我，挺好的。”
林越怂了一下肩，不可置否。
她从瀑布里出来的时候，陆柒正站在外面的竹林前等她。斑驳的光影从他身后洒下，模糊了他的轮廓，但她就是知道，他在看着她。
她拿着手里的东西朝他疯狂的挥手。
陆柒从光影里走过来，她站在一个大石头上，举着伞。瀑布飞溅的水花打湿了他的天蓝色的衬衫，她将伞往外移了移，替他挡掉头上的水花。
陆柒张开手将她抱下来，她一手举着伞，一手抱着他的脖子，赖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他干脆直接抱着人就走。
“怎么这么开心？”
林越咧着嘴角，扔掉手中的伞，捧着他的脸重重的亲了他一口，“不知道，就是很开心。”
“我先送你回去。”
“不要。”林越眉眼弯弯，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
陆柒扶着她的腰将她放下，人还圈在怀里，垂眸凝视着她的脸，从她出来的那一刻，有些东西就变得不一样了，常年积压在心底的那些阴暗晦涩的东西被阳光一照，就全都烟消云散了。
林越仰头望了眼明媚的天空，从陆柒怀里退出来，“你就站在这。”说完她背着手一步一步向后退。
郊外的地上都是小石子，陆柒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一直到她在距离他五十米的地方停下。
林越举起手在嘴边做喇叭状，“陆柒哥哥！”
“嗯。”
“我要跟你回家！！！”说着突然向他冲过来。
陆柒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接住她，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
“慢点。”
林越收紧胳膊，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道：“陆柒哥哥，我们回家吧。”
回家，回我们的家。
陆柒低头吻了吻她，目光温柔缱绻。
“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