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供销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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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鸿志瞪着他那奇大的眼睛:“不会吧,你真不知道?”

    沈奚简直莫名其妙,沈成文从来不向他隐瞒任何事,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消息不告诉他?

    “我当然不知道,因为不可能。”他笃定道。

    付鸿志眼皮一翻:“大人们在这种事上都喜欢瞒着小孩,真等你知道了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时候了,你再想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沈奚赏他一个白眼:“你还挺了解的,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我回去问我爸去。”

    付鸿志得意一笑:“你看你,不还是信了。我是听我爸妈说的,就昨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咱们村里不是有几个女知青嘛,有一个看上你爸了,成天嘘寒问暖的,你爸好像也不排斥人家,据说两个人在一起看起来还挺般配的,现在大家都觉得这事能成,就差那女知青去你家露个面把奸情摆明面儿上了。”

    沈奚怎么就觉得那两个字那么刺耳呢?

    “什么‘奸情’,那是我爸。你还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吧。”他居然没从沈成文身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而且看家里其他人也不像知情的样子,难道是他太迟钝了,所以没发现异常?

    付鸿志本来知道的不多,但沈奚难得有“求”他的时候,他就是绞尽脑汁也得想出点什么来,显摆一下。

    不过想到他马上要说的还是有点犹豫,因为他觉得这个消息沈奚未必高兴听。

    “我觉得说这个不太好,要不然你还是去问你爸吧。”付鸿志挠挠头,有点耻于启齿的样子。

    沈奚把吃完的骨头往地上一丢,利落道:“那我回去了。”说完就要站起来走人。

    付鸿志忙把人拉住:“你别急嘛,我也得想想怎么跟你说啊。”

    沈奚顺势又坐下来,斜眼睨他:“那你想好了没?”

    付鸿志立即道:“想好了!”

    然后他又露出那种羞耻的表情,眼睛往四周巡视了一圈,又往沈奚这边凑了凑,捏着林沛民的脖子让他也靠过来,然后才开口道:“那个女知青,名声不太好……”

    他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了一声,接着小声道:“她是从北方来的,不像别的女知青大多是南方人,大多数家就在省城、县城,在这里孤苦伶仃,受人……咳咳……欺负。可她还挺硬气的,这么多年愣是撑着没嫁人,结果今年就跟你爸好上了。”

    沈奚纠正他:“我爸跟她还没关系呢,你别乱说。”虽然付鸿志一笔带过,表达的程度很轻,但他也知道早年一些女知青在村里的遭遇,脑海中已经想到这个女人身上可能发生过什么。

    付鸿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好好,不乱说不乱说。就当他们没好上,可那个女知青长得还挺漂亮的,当初刚来的时候好多村里的光棍看上她,你爸单身这么久,没准就真给你找了后妈了。”

    沈奚直觉这不可能,排除沈成文当初信誓旦旦跟他说不可能给他找后妈的话,还有别的原因。

    虽然沈成文不是那种思想特别古板的人,可家里还有谭大梅呢,她怎么也不可能允许家里进一个有这种经历的女人。而且他妈甘芳的娘家——甘家是清清白白的知识家庭,恐怕也不会接受沈成文给他找这样的后妈。

    总之这事听起来就不靠谱。

    沈奚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回家向当事人求证比较靠谱,于是对付鸿志和林沛民道:“这事儿我得搞清楚,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贪玩,早点回家。”

    付鸿志和林沛民很理解沈奚现在的心情,而且感同身受,也不想再玩了,都说要跟沈奚一起回去,于是三人到了分岔路才分开。

    沈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供销社一趟,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如果沈成文真决心要给他找个后妈,他早回去也没什么用。

    走进一个大院,里面南北共有十几间红砖红瓦的屋子,中间大门敞开的就是供销社了,里面柜台有日用百货、文化用品、烟酒副食、床上用品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平时村民们缺的东西几乎都能在供销社买到。

    沈奚还是第一次来供销社,虽然比县城的商场小了很多,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物资紧缺的年代,这里简直是天堂。

    沈奚走到烟酒副食的柜台,站柜台的柜员基本都是女性,这一个看到沈奚就露出了笑容:“小同志,你要买什么?”

    沈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阿姨,这里有没有麻芋子呀?”

    女柜员心想麻芋子不是到处都能挖到,干嘛到这里来问?

    但她看沈奚长得俊俏讨喜,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很耐心地解答道:“咱们这里不卖麻芋子,你要是想买这个,去山上找找,肯定能找到。”

    沈奚乖巧地点点头,又站在柜台前待了一会儿,女柜员倒没催他,村里的小孩大多一进供销社就不肯走了,经常能看到小孩儿哇哇大哭被大人拖走的场景,可糖果零食什么的不是谁家都买得起的,大人们也没办法,所以大多都不带孩子来供销社。

    像沈奚这样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男孩子,多看会儿就多看会儿吧。

    沈奚其实是在观察进出供销社的人,至少收购的事问女柜员肯定没什么用。

    没多久他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进来,女柜员朝他叫了一声“李组长”。

    李组长走到沈奚身边,笑着问:“这孩子要买什么?咱们柜台没有吗?”

    女柜员有些无奈地笑笑:“他上咱们这里找麻芋子,怎么会有这个呢!”

    李组长还真思索了一下:“麻芋子?这东西咱村里多啊,用不着买,像县城的人倒是还要拜托咱们村民帮忙给弄一些呢。”

    沈奚闻言有些激动,抬起头看着李组长:“叔叔,县城有人要买麻芋子吗?我可以去山上挖卖给他们,不会很贵的。”

    李组长愣住了,没想过会有人提出这种建议,而且还是个毛头小子,旁边的女柜员也很惊讶地看着沈奚,一下子觉得这孩子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平时县城倒是有几个人问我要,可数量也不多,哪好意思收钱呢。”李组长言语诚恳,并没有因为沈奚年纪小而糊弄他。

    沈奚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揪了揪衣角上的补丁,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就要往外走。

    “等等!”李组长叫住沈奚,笑容温和,“下次我出去采购找人问问,要是有人愿意收购,我就在供销社门口放个公告,或许还能给村民们多点进账。”

    沈奚眼睛一亮,神采飞扬地点了下头,又重复了句“谢谢叔叔”,然后高高兴兴地出了供销社。

    看得出这个李组长是个为村民着想的实在人,沈奚猜他应该是供销社的采购组长,接触外界的机会比村里的人大多了,既然已经把这件事记在心上,那就等机会出现了。

    虽然最后李组长也没有承诺什么,但至少这一趟有收获,他也不打算抱太大的期望,时不时来供销社看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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