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囚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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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的生日不像是顾双城一个人的生日,像是很多人的生日,他们手里捏着言战的债券辞别了旧的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新生。很多人的新生从那一晚开始。

    当晚的微博、推特、脸谱上的各色朋友圈里,这场世所罕见的债券雨比百年难得一观的流星雨还万人空巷,债券之夜的热度一路从国内燃到了国外,中西方媒体的评论截然不同,中方的媒体们大力抨击言战之奢靡挥霍,而西方媒体们则大赞言战之慷慨无私,有多少谩骂,就有多少称赞,这突如其来的撒钱事件再次被顶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言氏传媒上下在贾秘书的协理下,终于是从泥潭深陷的窘境里抓住了一根引力向上的藤条,一路攀爬,一路追逐,终于大范围的击溃了以方研之为首的背后的云氏及相关敌对利益集团的黑色舆论,从各方面都开始挽回言战已经毁得七八成的社会名誉,而言战本人的公信力似乎从债券身上又开始复苏起来,一些国内银行家们开始允许言氏的一些低迷产业进行大额贷款。

    政界难得的平静下来。先前多方纠察言战政治爪牙的节奏渐渐弱下去,比之顾沉渊及相关权官上台后狂风暴雨般的试探言战政治实力,现在政界多少有点万马齐喑。

    报界就没这么安稳了,成天过得像打仗一般,这债券事件的细枝末节都在被推敲和论述,各色评论家、演艺家和媒体人物,都开始杜撰和篡改这次事件,这渐渐成了一个编好脚本的故事,被说得越来越不真实,多数人觉得言战这是在玩危机公关,花钱买好名声,堪称史上第一个真的是在花钱买还买的这么明目张胆的人,多数人更觉得言战这是在作行为艺术,砸钱作秀,还作了一个绝大部分人不敢做的秀,可能是被舆论逼得咬人了吧?这么撒钱未免有些太财大气粗了。就这当口,原来被业界赞誉的著名导演陈非再次被拉到了众人眼前,作为与言战订过婚的“过气未婚夫”,陈大导演的新片还没上映,就有亿万粉丝撺掇着要他去拍“未婚妻撒金券”的传奇故事,他在微博上不发一言,制片方笑称这是提前给陈导的新片预热了。

    没人相信言战就是去撒债券撒着玩的,天天补品不离口的准妈妈罗可欣不信,知道消息之后开始茶饭不香,隔三差五打电话给现在是总警司的大哥罗天和,说道着要事事谨慎小心,事事办得漂亮稳妥,生怕言战闹出什么动静来就动了她大哥的位置,这样烦心这、担心那的,她就愈发瘦下去,倒是云老夫人自不用再服侍中风老伴之后,天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脸上气色越发好了,常常邀请几个老婆子来家里作客;

    没人相信言战就是去撒债券撒着玩的,天天忙着和那头接头可就是接不上的言式微不信,自从言赋的葬礼之后,那头的消息就断了,没人再指示她去做什么,去监视什么,每每午夜梦回,她都觉得好像是自己害死了言赋,时间一长,木云歌也觉察出女儿的不对劲,寻医问诊后,她吃的药倒是比言战还多一些,天天对着这样的言战,最痛苦的也莫过于她,她有时中午一觉醒来会看到言战的脸在眼前晃,她会吓得尖叫出声,她不止觉得自己害死了一起长大的亲弟弟,还觉得自己是一手害疯了陪伴着她长大的亲姑姑,没了言赋,这宅子里再找不出另外一个人来和她分担这份揪心的负罪感,往往她一尖叫,恶作剧得逞的小言战就会咯咯的笑着跑开,言式微看着她奔跑离去的背影不经意的就眼泪婆娑起来,以往想要攥住最多财富的*和野心全都淡了,她发现她最想攥住的是这个家,而依照过世的言忱的作法,这个家因言赋的死而粉碎了!她这是一病不起的架势,再不像往日那样霸道跋扈,横冲于形形j□j的宴会中;

    没人相信言战就是去撒债券撒着玩的,开始统计债券损失的陈祁东、连如白、程源和沈嘉盛不信,他们经过十次核对之后,确认言战确实是一晚上撒光了她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所有债券这个事实,甚至可能连同言忱的、言忱的爸爸的、言忱的爷爷的等等债券也撒了个干干净净,沈嘉盛还特意把损失的金额和所获得的“隐形收益”,譬如名声,譬如号召力,作了个简单的收支权衡,四人都纷纷摇头,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说,在商言商,这是亏了血本呐,就在四人扼腕吐老血的时候,一个意料之外的惊喜BOOMBOOM爆破——即那些据说是抢到债券后一夜暴富的人也开始注资言氏,这批投桃报李的暴发户们旋风过境之后,原先纷纷撤资的国内投资人士开始接二连三的重新投言氏明年的项目,一些本来要废掉的项目开始活血,重新投入市场,不仅如此,国外的几个重量级商业寡头也开始频繁和言战军团接触,新的征途对他们四人来说,真有了一个情理之中的开始;

    真的没人相信言战就是去撒债券撒着玩的吗?当然有。我们的主人公顾双城对此深信不疑,但她更相信即便她叫破喉咙也再没第二个人相信言战真的是去撒着玩的。不过……真的没有第二个人相信吗?

    不,有。

    那位言战呐呐的指着的公园里的哥哥倘若知道,他也同样相信。

    “言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言拓这影子都不见。”站在鸟笼旁玩黄雀的云中天疑虑重重的说。

    “所有的出入境记录里没有他,就连偷渡那里的记录,我都过了几层关系要到了手,就是没有他。”他的秘书陈勉回答道,作为云中天身边的老人,陈勉知道云中天私下里对言拓还是放了些耳目的。

    “还是没有一丁点消息?”给黄雀喂了点鸟食,云中天转过头来,认真的问陈勉道:“不会是在泰国交易的时候死了吧?”

    “黑道上也是没有一点风声。”

    “这就更是奇了怪了,他可是言战一起长大的亲哥哥,又是和她一样在她母亲身边长大的,感情十分深厚,言战这些年下来为他走过几次关系,哪次不陪着一百万分的小心。这么卖命,到头来她出了事,言拓倒是没个声响。”云中天轻笑着坐下来,他真为言战寒心。当初他总是在等言拓哪天翻了个大跟头让言战给他开后门,那么总有一天云中天就能抓住这一层把柄,谁料想……云中天叹了一口气,物是人非,都成了往日烟云一般的算计。“我总觉得言拓已经回到本城了,只是一直没露面……她这个哥哥跟她一样不按常理出牌,他能在黑道上混这么久没死,到白道上也照样能走路,若他回来帮她的话,言氏恐怕会再次站起来。”

    陈勉想了想,虽知道云中天不爱听,但他还是斟酌着开口道:“言战精神不正常是属实的,菩萨回来也救不了他,言拓要救早就救了,何必到现在还未出现?”

    “菩萨?言战身边就有一尊女菩萨!”云中天阴冷的啐道,“顾市长的亲侄女,言战的养侄女,这个顾双城浑身都是护身符,动都动不得。如今底子洗得锃亮锃亮,什么不良记录都没了,倒成了海归一派的高等学府乖学生!”

    “……”陈勉顿了顿,如今云中天讨厌顾双城一半原因是出于顾双城开始显露出的商业天分,而另一半似乎只是因为只有她能和言战形影不离,尤其是撒债券那天,云中天是眼红着看她们二人手拉手离开诺金庄园的宴会厅的。“顾市长只有这么一个幸存的亲侄女,自然宠护有加,溺爱出来的孩子,哪一个成了才?到您面前都是班门弄斧的在耍小聪明罢了。”

    云中天摇摇头,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觉得顾双城会是第二个言战,其威胁性远比年轻时候的言战更高,她更危险,和某种从眼神里就能瞧见的杀戮味。

    “她身边连个人都插不进去,这还叫小聪明?”云中天念了一句,陈勉立刻赔不是道:“总归有空子可钻,得等等。”

    原本以为倒了个言战,日子就过得舒坦了,谁成想这商场上接二连三的出现了千千万万个言战?呵,都是些学言战学了一二成就自以为是言战的糊涂蛋!云中天摇头,大势还是攥在他手里,因为当局仍旧倾向于他,他是人心所向,只是偶尔出现个小阻碍让他心生不悦罢了。

    “大夫人近来可好?”好歹是要做爸爸的人了,陈勉立即转移了话题,还未出生的孩子一定能让云中天心情好起来,果然,云中天和颜悦色的说:“好,都好。”

    “咚咚咚”有人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陈勉打开门,助理递给他一张请柬,他立刻递给了云中天,云中天看也没看的扔在桌上,说:“TOP商会今年的请柬很好看。”作为全国最大TOP商会一年一度的酒会,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他打赌到时候肯定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讨论言战。

    “我这就退下了。”陈勉打开门走出去,云中天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摩挲着商会的请柬,他在想着要不要去参加,去参加一定又免不了被问和言战的血缘关系,纵是旁敲侧击,也足以让云中天心生不爽,为了一个永远无法真的成为他妹妹的言战,他真的不想再上一点点心。

    摩挲着,摩挲着,他便打开请柬,不看还好,一看,他还真得去了!

    “好你个顾双城,窜得真是比你姑姑当年还快!这才多久,这样的酒会,你也能参加了?”云中天目露冷火的望着请柬上罗列的出席名单,其中顾双城的头衔尤为让人玩味,让他不得不出神的想着他该如何去会会这位异军突起的顾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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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哐哐”这里再没什么能制造出大一点的声响了,碗被摔碎了,烛台被拧弯了,就连铁床的一个床脚也折了,唯一的铁花瓶此刻也被用来狠狠的砸着铁门。

    可,再大的声响,都好像无法传到这以外的其他地方去。

    这块空间不大不小,刚好够一个成年男子吃喝拉撒,如果不是昏迷后渐渐的有了意识,言拓不敢相信从未坐过牢的自己要在这么个没有典狱长、没有狱友的小密室里呆着,呆着,只能这么干呆着。

    只有每天凌晨和午夜的时候,这附近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嗑嗒”一声,塑料饭盒会落在铁门外他一手可以够到的地方,还算精致美味的饭菜成了他能看到的唯一的关于外面的世界。除了凌晨和午夜,他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烛台被弄弯之后这里也再没有亮光。

    就这么用铁花瓶砸了许久,言拓终于累了,他坐倒在一旁,一米九身高的男子实际上住在这样一个小密室里确实有点勉强,言拓来回摸索过好多遍,这密室像是被有心人随意修改成了专业监狱禁闭室那样,什么都配好了,包括这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摸到了水壶,他仰头喝了一口,大骂道:“躲在暗处的伪君子!放马过来!看我怎么把你打成马蜂窝!”白天,他会这样叫嚷个两个多小时,晚上呢,他会沉默的窝在床沿里,絮絮叨叨说着:“言战……你不要有事,你不要有事……哥哥马上就来你身边……你要等哥哥……言战,我的好妹妹,我是我世上仅剩的亲人了……”

    言拓有很强的心理感应,尤其是这段日子,他能感觉到唯一的妹妹不知在何方受着灭顶痛苦的煎熬。他做梦总会梦见小时候刚学会走路的言战,摇摇晃晃的向他走过来,央求他抱她回家,也会梦见妈妈迟春水拉着小小言战的手,在不停的远离他,走远了,走远了,再也看不见了……在梦里,他不停的奔跑追着妹妹,求妈妈别带走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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