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她是不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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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芬,这是我的女儿,鹿朵儿。我身上这件衣服就是她做的。她不但继承了我的手艺更是我生命的延续。”车莉莉自豪的向张素芬介绍着自己的女儿。

    她的心里没有了对张素芬的恨。张素芬是个可怜人。

    其实张素芬想不注意鹿朵儿都难。虽然宴会现场有不少人穿着旦角的服装,但她较好的面容加上精心制作的戏服,她简直是场内的焦点啊。但由于她没学过唱戏,举手投足间少了些韵味。这个是唯一的败笔,张素芬心想。

    “她身上那套戏服是你做的?有别于传统的戏服,很明显有了改进,看起来,还……蛮可以的。”张素芬虽然不喜欢车莉莉,但这衣服实在是做得无可挑剔。上面的刺绣也都是上上乘的。

    当张素芬发现自己居然赞了对方一下,她突然脸色有些不好。本想找个地方再挖苦一下的,会场的主持却宣布寿宴开始了。

    主持人清了清嗓,走动的人都默默的停了下来。只见一个丑角扮相的主持人从台下走上了舞台。“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参加金莲女士70岁的大寿的寿宴。”说完,台下的观众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接着,台下便传来了许多小声的讨论声。主持人没有制止,给大家一个缓冲的时间。

    “你认出他了吗?我怎么觉得很眼熟呢?”

    “是啊,我也觉得眼熟,我肯定认得他的,只是一下子说不出。”

    ……

    “定睛一看,这不是省粤剧团的团长王世明先生吗?”某些粤剧爱好者认出了他,一脸的得意啊,下巴都抬得高高的。大家听到他这么一说都一副原来是他的表情。

    其实这个丑角是有个说法的。传闻唐玄宗喜好演戏,他下场演的时候就是丑角。有次他为了讨杨贵妃的欢心,就扮了丑角。但一代帝皇扮丑角有损国威,所以他就在鼻子前挂了一个白玉佩,后来就演变成了丑角在脸上抹白粉了。无论哪场戏,最先化妆的一定是丑角。唐玄宗被尊为中国戏剧界的祖师爷,所以传统剧团的团长都是丑角担任。而王世明先生就是这样。

    很快,会场又安静了下来。王世明先生身穿着一身的丑角的戏服,眉眼到鼻子间拍了一抹白,眉眼无意间的抖动都会带来喜剧的效果。“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持王世明。今天诸位不远万里,欢聚一堂,我替主人家谢过诸位了。现在,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的老寿星金莲老太太登场!”

    这时,掌声更加热烈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在大家的簇拥下出现在会场里,她身着一件皎月蓝的老旦女披,脸上也随大家相应的画上了妆,给人一副很精神的样子。她的旁边有不少的人陪同出场,但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鹿朵儿认识的。

    那个不就是金吉吗?

    会场里的人都穿了戏服,只有寥寥几人和服务员没有穿戏服,所以鹿朵儿一下就发现了。她发现金吉的那刻,金吉也向她望了过来,那瞬间,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鹿朵儿很好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他又能第一时间认出自己,毕竟自己穿得与平时相差甚远更画上了很浓的戏妆。

    “你,怎么,在,这里?”鹿朵儿对着口型却没有说出声。

    金吉似乎瞬间就明白了。他指着旁边的金老太太,说,“奶奶”。又指了指自己说,“孙子”。但当他说完“孙子”就觉得有些后悔,好像自己对着鹿朵儿承认自己是孙子似的。金吉看到鹿朵儿没有特别的反应,他想,还好她没想多。

    这时,鹿朵儿也终于明白了。就说这个“金”姓怎么这么耳熟呢,金吉,金莲老太太,果然是一家的。

    鹿朵儿想了想,她还是问出了另一个她更好奇的问题,“你,怎,么,认,出,我的?”

    金吉看到了她的嘴型,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便快快拿出手机,说:“朋,友,圈!”

    原来如此!鹿朵儿终于解开了这个不解之谜,原来是自己干的,她想。

    之前,鹿朵儿答应言锡打扮好就拍张照片发给他的,但由于太赶了,直到到了会场才有时间拍照。她发各种自拍给言锡,然后挑了张循规蹈矩的照片放到了朋友圈,并发了定位。看来金吉是看了朋友圈才决定来的,要不他怎么不换戏服呢,他肯定不缺给他打扮的人。

    金莲老太太忙着和身边的人打招呼,而金吉就在和鹿朵儿千里传话。金吉是巴不得和鹿朵儿聊天,而鹿朵儿是实在太无聊了,没事做。

    金吉以为自己和鹿朵儿千里传话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站在一旁的老太太的眼神可不差,一下子就看到了也在台下打手势的鹿朵儿。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金莲老太太步伐矫健,笑容可掬,很快就来到了舞台上。大家都不相信她是个70岁的老太太。主持人给她递了一个麦克风。她清了清嗓子,便开始说话。

    “感谢大家来这里参加老太太我70岁的大寿。说句不好听的,我算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呵呵,我都不介意,你们就不要说我了。”金莲老太太听到这么多人关心自己,她的心里暖暖的,但有些话她却说得一点不忌讳。然后她继续说着。

    “我忙活了一辈子,倾我所有,带出了很多的学徒,她们都学了一身的本事。但制作戏服这行却日渐的没落,对于这样的变化,我无能为力。越来越多的人为了讨个活路都转行了,即使还有人拿绣花针和剪刀的,都改做其他的服饰了。现在能在这里看到大家都过得不错,我感到心满意足了。我知道的,大家变化很大,但我想你们热爱这行的心还是一如从前,你们想来这里就代表了一切。你们的到来,让我在有生之年还能与你们相见,这是我的荣幸,我再次感谢你们大家。”

    台下又传来了热烈的掌声,有的人的眼睛甚至微微泛红。他们想起曾经做学徒的艰辛,想起学成后的自豪,想起这行当的没落,大家心中都五味杂陈……

    “同时,我也感谢来参加我大寿的戏剧演员们还有各行各业的戏剧爱好者,感谢你们的到来。”金莲老太太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这个是我的孙子,金吉,在学校学生会当主席呢。之前他说,有事,不来的,但现在他事情办完了便赶了过来。因为情急,所以没有换妆,希望大家不要见怪。”金莲老太太说“有事”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在一旁的金吉却假装没听见。

    台下的观众们没注意语气的变化,但听了老太太这么一说,大家怎么会责怪金吉呢。而金吉大大方方的向前一步,出来给各位前辈们鞠了一躬,承认了自己没有安排好时间,并给大家道了个歉,他那不卑不亢的品格让大家对他赞不绝口,很有大将风范。

    台下一阵讨论声过后,王世民先生再次走了上来。同时金莲老太太也坐到了舞台旁边的太师椅上。金吉和她亲朋则站在了旁边。

    “首先,我们进行第一个流程。”王世民先生说。“我听说,这次来的人里有不少金莲老太太的学徒,而金莲老太太的学徒们为了这次的寿宴都重拾了针和线,特地制作一套衣服。我想台下的诸位都跃跃欲之了吧,现在有请大家上台。”

    听到邀请,金莲老太太的学徒们都应声上台来了。十几个人,每人的穿着都各不相同。每个人的角色不一样是其中的一个原因,或许技艺生疏才导致了参差的不同。但无论如何,能亲手制作并带来参加老师傅的寿宴就是有心了。

    来的学徒只有十几人并不代表金莲老太太的学徒就只有这些,她的学徒何止上百人啊。作坊里的学徒来来走走的不知多少,只是到后期了才提高收学徒的门槛。而车莉莉和张素芬就是后来进来的。当然她们也是这些人里最优秀的人之一。

    鹿朵儿当然也陪车莉莉一起上了舞台。台下看到这么年轻的面孔,忍不住细声讨论了起来。

    王世民先生很快就上前来给大家介绍鹿朵儿。这是他有先见之明,因为在宴会开始前,他就有注意到车莉莉身旁的鹿朵儿了,更亲自上前打了个招呼,了解了她的情况。

    “大家一定很好奇这位着着大红色女皇披的年轻花旦是谁,其实,她是车莉莉先生的女儿,车莉莉你们应该很熟悉吧,现在做私人订制旗袍,很有名气的。她的女儿叫鹿朵儿。是叫鹿朵儿是吧。”后面那句他是向鹿朵儿说的。

    鹿朵儿轻声说了声,“是的。“

    其实鹿朵儿听到王世民先生说的“大红色女皇披”几个字的时候,脸刷的一下全红了,所幸脸上的妆也是红色的,看不出来罢。

    王世民先生继续说,“别看她年轻,她也是一位裁缝,她也亲手制作了一套戏服,现在它正穿在了车莉莉先生的身上,你们看,是不是很漂亮。当然,所谓的制作不只是简单的裁缝哦。衣服的剪裁,上面的刺绣和最后的缝制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你们一定很惊讶吧,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挺惊讶的。现在我们为这个年轻的鹿朵儿先生鼓掌吧。”

    台下掌声再次响起。

    车莉莉示意王世民先生把话筒给她,他没有拒绝,让人给递了一个话筒上来。

    “大家好,我是车莉莉,很高兴能来参加我的师傅的70岁大寿,看到老师傅现在神采奕奕的样子,我感到很高兴。我也真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福气。我身上的这套衣服是我指导朵儿做的,之前她要考试,所以没有告诉她,直到她回家了我才让她开始制作衣服的。也是我的缘故,给她的时间太少了。用了五天多的时间完成,也真的难为她了。虽然这件戏服有很多做得不够精致的地方,但她知道时间紧急却仍然愿意为我熬夜完成制作,有这样的女儿,我感到满足了。在此,我感谢你,我的宝贝女儿。”车莉莉手心的温热源源不断的传到了鹿朵儿的手上,说到后面的时候,她的手渐渐颤抖起来。

    车莉莉看了一眼鹿朵儿,再继续说着,“朵儿问我,为什么给她做这么一套衣服,还这么红艳艳,这,不该出现在别人寿宴的现场。我在此向师傅道个歉,请师傅原谅我的私心。但我实在太想让女儿穿这身衣服给我看了。你们看,她是不是很美。”车莉莉说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里转,只是她多眨了几次眼,让泪水无声的消失去,并没有人发现。

    台下的观众没有哪个说鹿朵儿不美的,各个都欢呼着,不但是为她的美貌,为她身上的漂亮的戏服,更是为她有一颗愿意为此行付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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