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番外)雨夜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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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皇甫夜,勉强算得上是四大家族中皇甫家的嫡支一脉,但是他是没有继承权的,要他当家主,除非……其他的嫡系全部都死光光了,还得让长老会那群倚老卖老的老头子点头。

    因为他们这一脉,被称为“皇甫暗夜”。

    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称号?因为他们要从小接受杀手训练,一直到成年,作为皇甫家族中暗部的力量,掌管着身后有着皇甫家族支持的暗杀组织暗夜,执掌着唯一的一个使命:杀人。每一代,都只有一个人,而这一代,是他。

    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被皇甫家丢进了四大家族暗中执掌的特种兵训练营,他在这里幸苦的训练,做任务,也在这里遇见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这个人就是他的师姐,也就是后来被称为“天神之月”,被所有人称赞的苏家家主苏淼月——不过在这里,她叫月下烟渺,当然他也有代名,就叫千夜。

    师姐当时的年纪也不大,比他也大不到哪里去,却凡事都很照顾他,教他读书写字,教他各种技巧,也带他做任务,当然师姐这样对待的人也不止他一个,身为所有人的大师姐,她照顾的人简直都奉她为神明。但是于他,也许是因为自小失去了母亲,也许是因为师姐天生就有那样的亲和力,他一直很依赖师姐,曾经也一度以为自己是喜欢师姐的,但是直到他十七岁那年出去完成一个任务的时候,才发现,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就像是冥冥之中一直都在等着他一样……

    那是一次从恐怖分子手中解救几个无辜人质的任务,而她是人质中的一个,年纪轻轻,容貌美丽,却格外的镇定懂事,还能安抚所有人质的情绪。那个雨夜,是师姐侦察到的最好的时机,他偷偷潜入,便遇见了她,她还对着潜入的他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盛极的容貌,甜美的微笑,让他发现自己的心第一次悸动了。

    然后,他开始解救人质,帮助她们一个个松绑,全部都是年轻的女孩子,个个惊慌失措,只有她,镇定如初。安抚好了众人,在他的指引下离开,却不知道是哪一个突然跌了一跤,发出声音来,惊醒了被他刚刚进来之前放倒的歹徒。师姐在远处配合他,两枪就把刚醒来的两人击毙,血花四溅,她一下子就脸色惨白,却还是强作镇定的随着他出去,直到他们到达安全地带,她晕倒在他怀里,他才猛然惊醒了两件事:原来她是晕血的;而他,好像是真的动心了……

    因为她晕倒在他怀中,而且由于几天的囚禁,她的身上也的确有着不少伤口,看起来也是很严重的样子,让师姐误以为是他行动不当导致她受伤,大发慈悲的批准他送她去医院,并在医院陪她几天,直到她出院。

    他从来没有那么感谢过师姐的误会,那几天,绝对说得上是他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清晨,他陪着她听窗外的鸟鸣;雨夜,他陪着她读她爱的诗词;午后,他陪着她聊天,说说各自的趣事,他知道了她的家世,她的职业,她的爱好……仿佛是从他黑暗血腥的生命中偷出来的时光,那样温馨,那样温暖,像是午后透过飘窗不经意间投进来的阳光,他清楚的看见自己的心在一点一滴的沦陷,无法阻止,却也不愿意阻止;可是他也发现自己的心是满满的苦涩:他好像,是不能和她在一起的,这样温暖的生活,是不能继续下去的……

    那一天,他曾问她:为什么在所有人里面,你最镇定?

    她沉默片刻,向他笑言:千夜,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我只能靠我自己,没有人可以让我依靠,所以我必须要自己坚强。

    那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有一个人,便从那裂缝里钻了进去,待在里面最柔软的地方,再也不愿意出来,而他,也不愿意让她出来。

    他好像知道,冥冥中就是会有这样一个人,和他经历不同,背景不同,家世不同,爱好不同,甚至是以前从未像见过,却能够这样贴近他的心,懂得和他一样的心情,却还能给困在血腥黑暗中的他,带来他渴望到曾经绝望过的阳光……

    他不知道,她没有告诉他的是:千夜,在看见你的那一刻,我就莫名的清楚的知道,你一定会救我出去的,这是一种我无法理解也无法解释的感觉,可是却那样强烈,好像我度过的那十多年的时光,都只是为了等你,我感觉自己,一直在等你……

    可是这样的日子终究是会结束的。在同样一个雨夜,他偷偷离开,趁她睡着,留下了一句“对不起,我喜欢你”匆匆而去,却没有看见,有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浸入她的枕头,仿佛是在无声的倾诉:我也喜欢你……

    千夜,你变了。

    师姐这样对他说。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师姐说,我想你应该知道,你背负着的,是怎样的命运。

    他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因为太清楚,才会逃避,他和师姐是一样的,和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被家族束缚的人,怎么可能拥有自己的命运?像他,稚龄之年却要来到这里;像师姐,绝美身姿却要手举染血的枪;像他们,年幼之时就来到这里,直到如今也不知尽头在哪里……

    假如……假如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很久很久,他听到自己这样问道。满满的期待,绝望的期待。

    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这句话,他猛然抬头,在他的眼里没有师姐那倾城的容貌,只有那一双清澈如水却又能魅惑众生的眸子,清冷平静,并不复往昔的温婉笑意。

    如果你可以做到的话……

    要怎么做!

    他想要正常人的生活,很想很想,想了很久很久。

    成为暗夜,然后脱离皇甫家。

    这……成为暗夜?呵,那不是他想要的啊,一旦真正成为了皇甫暗夜,成为那组织中的一员,生活中就真的只剩下了无尽的血腥与黑暗,而脱离皇甫家,则是要他提前数十年,就完成皇甫暗夜的任务,然后带着一身的伤痛,归隐离开……

    你好好想想,并不用着急做决定。

    师姐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虽然那样的生活,他并不想要,但是如果可以付出一段黑暗血腥的生命以后,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也许,也不是一件坏事……从那以后,他开始更加刻苦的训练,两年后提前完成同人六年的学习任务,成为了皇甫暗夜,然后开始疯狂的接任务,做任务,从来都是在血腥里来,黑暗里去……而师姐,早在当年就因为家中的变故离开了,他只能偶尔从主脑传媒中,得知师姐的消息,师姐,也过着痛苦的生活,他偶尔也会传信給师姐的主脑秘书颜颜,告诉她他的想法。他毕业那一年,他传给师姐的消息是:

    师姐,我决定好了,我不认命,我绝不服从家族的安排,希望,你也可以。

    可是师姐并没有回复任何音信给他。

    直到又是一个两年之后,师姐突然传了一条音信给他:夜,我在游戏里,遇见了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难道是她?可是师姐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并不理解,但是还是毫不迟疑的走进了那个叫做吟雪江湖的游戏,游荡江湖,只为寻找那一抹丽影。因为是杀手出身,这种小小的光脑操纵游戏怎么可能难得倒他?他很快就成为了一个游侠式的人物,也是别人眼中的大神,结识了一些人,只是却一直都没有遇见她。

    直到有一天,他被一个结识之人请去找场子,说是被一个女孩子干掉了,希望他帮忙。

    他本来是不想去的,欺负女孩子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只是禁不住人家的苦苦哀求,更何况之前又欠了人家一个人情。就当还个人情吧!这样想着,他就跟着去了。

    后来他是多么的庆幸他当时去了,因为他又看见了她……现在,她生活的很开心,和师姐他们在一起,她看起来,生活得很不错……

    但是他却被师姐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师姐说,当时她遇见她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孤寂,冷漠,万事不能触她悲欢,直到师姐慢慢的成为她的朋友,打开她的心扉,才发现原来她是那样可爱活泼的女孩子,只是因为她曾经喜欢上一个人,虽然仅仅是相处了短短的几天,但是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甚至想过放下一切和他离开,却没想到他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就离开了……

    师姐说,我并不责怪你离开,因为当时我们的命运太过于束缚,你离开反而对她更好,但是你做错的是,你应该告诉她,把所有的一切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而不是这样以为是对她好,却狠狠的伤害了她……

    现在,她是我的妹妹,任何人想要欺负她,我都不会放过的,包括你,如果你想要和她在一起,那么,先达到我的要求,她太纯真,不可能适应得了皇甫家族,更不可能适应得了作为皇甫暗夜的你的一切,你既然已经瞒着了她,就干脆等你先脱离了皇甫家族再说吧……你要不要答应我?

    他答应了,很顺从的答应了,只是要求能让他在游戏里来保护她,师姐也没有拒绝。

    从那以后,闲暇之日,他可以在游戏里,看着她的生活,看着她采集各种东西,看着她为师姐他们制作装备,看她参与打斗,看她嘻嘻哈哈的和人聊天。她很喜欢师姐,很依赖师姐,师姐的确是有那样能让人心安的魅力,可是他看着却很嫉妒,无数次想要冲上去,却又不得不忍住:师姐的要求,他还没有达到,他不能也不可以,把她带进她血腥黑暗的生活,他要亲手斩断一切,然后,才能和她在一起。

    只是有一天,等他完成了一个任务之后再上游戏之后,就发现她不见了,连带着师姐也不见了,他找了很久,也给师姐传过主脑音信,却没有任何回复,直到有一天,他听说她被轮白了,师姐和她的搭档为她也洗白了对方,然后他们一起离开了这个游戏,再也没有回来。

    师姐,师姐是在责怪他吧?怪他口口声声想要和她在一起,却连在游戏里都没能保护好她,怪他明明说了要保护好她,却连这个都做不到。

    他也退出了这个游戏,没有她,他有什么必要留下来?

    对不起,没能保护好你,但是从今以后,我会拼尽全力,请等我,来找你,希望那个时候,你的心还未有归属,一切,都还来得及。

    潇潇暮雨,秦雨暮,也许,皇甫夜不是最适合你的人,却一定是最爱你的人。

    真正的一见钟情,甚至愿意牺牲自己黑暗的生命,换得你干净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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