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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取代?”因为惊讶,玉衡双眼微微瞪圆。

    在她的认知中, 的确没有深渊之主可以被取代这一点。或者说, 这样的秘密,知道的本来就很少, 所有的加起来,或许都不会超过一只手。

    至少她的宠物小红和小白都不知道,就这还深渊一方霸主呢。

    朝夕一撩裙摆, 席地坐下,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夕阳的余晖映在他眼底, 惊心动魄的美,“只要不是唯一的, 就都能被取代。”

    “我沉睡了上千年的时间,记忆中, 最后一次看见现世的时候,跟现在完全不一样。一群人拥一介凡人为君, 誓死效忠。大地之上,王朝起落,世家纷争, 天下分分合合。”

    “深渊之主,其实与俗世里的君王, 相差无几。君王即便手无缚鸡之力, 依然有人拥簇效忠, 而我哪怕沉睡千年, 亦有许多妖魔尊我为主,为我生为我死。”

    “君王掌权,麾下文臣武将,而我手中握着的,是深渊的规则。”

    “而怀逆反之心者,永远都存在。”

    玉衡想了想,在他旁边坐下,“那些狗东西,想要你的位置?”

    朝夕无所谓的笑笑,“深渊里,强者为尊,他们想要我的位置,是再正常不过的。”

    玉衡微微皱眉,“即便如此,也不该来现世撒野!”

    朝夕闻言,转过头来看她,眼神似温柔,又似乎带着某些东西,“我沉睡的这上千年里,他们依旧没有得偿所愿,因为我掌控着深渊的规则,在那里他们几乎没有可能翻身,所以只能把主意打到现世来。”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皆是如此。

    弱小又怀着巨大的宝藏,就是原罪。

    玉衡虽然很多时候很天真,但是这些道理,她一直都懂的。

    于是二人便不再说话,坐在巨石上看夕阳完全沉入山底,当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夜幕便降临了。

    ……

    小龙山疗养院。

    于先生早先进到疗养院里时,拍到怨灵身上那张符篆,只能是暂时将其控制住,想要彻底消灭怨灵,还有一整套工序要做,虽然也不是很麻烦,但是他那时一心只想着楼顶的东西,根本没那个时间。

    他原本是打算确认过楼顶的情况后,离开时顺便把怨灵收了。可惜他怎么也没想到中途会出现变故,最终不明不白死去。

    这期间,门前的怨灵身上那道压制着她的符篆,随着她本身力量的增强,一点点被消耗。

    而那些先是被怨灵惊吓,尖叫着逃命,后来又被于先生召唤幕后主使降临时的异变吓了一次,接连两次的恐怖惊吓之后,不知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竟然有人主动凑到了怨灵旁边,拿着旁边树上折下来的树枝,试探着去触碰其身体。

    怨灵虽然已经能在人前显形,但终究没有实体,树枝像是穿过空气一般,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但是视觉上看起来,就是将其刺了个对穿。

    于是那个人胆子更大了,靠得更近,挥舞着树枝,不停的抽打怨灵的身体,嘴脏得跟刚从粪坑里爬出来一样。

    “妈/的,刚才吓唬老子的时候,不是挺能的嘛?来啊,现在再来吓唬老子啊!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弄死我啊!”

    “老不死的!活着的时候像狗一样躺那儿,死了也是废物!老子投了二十万买你活,可惜你跟你那个傻/逼儿子一样,都是不争气的,不过无所谓,二十万而已,老子输得起,就当是拿来玩打鬼的游戏了!”

    说着话,树枝反反复复抽在怨灵身上。

    男人脸上,流露出让人恶心的笑意。

    似乎是被其所感染,很快便有其他‘受害者’,折了树枝,又或者是其他的物件,凑上前来,替方才的自己‘出气’。

    但这些始终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早已小心翼翼躲藏起来,虽然可能没什么用,但至少不会是最先出事的。

    ……

    玉衡跟朝夕一起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说,留下这边的烂摊子给绯色他们处理,或者说,是留给绯色处理比较恰当,毕竟这里论修为论辈分论什么都是他最大。

    他想了想这会儿在村里乖乖趴着的小小白,又想想槐花巷后山的地价,再想想他和小祖宗两人的账户存款,在不把萧嘉逸考虑进去的情况下,感觉差得实在太远了。理所当然的,赚钱就成了当前的第一要务。

    于是绯色摸出手机,翻出老朋友繁语的电话,打了过去。

    约等于7x24小时待机的繁语,很快接通了电话,接下来,一人一妖魔,就开始‘愉快’的谈起了生意。

    只剩下九命和姜晴天还有金恬,一起趴在围栏边上,从三楼观望院子里的情况。

    看到那几个人的行为,姜晴天和金恬,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九命就蹲在她们两人中间,身躯之肥胖,那么宽的围栏都蹲不下,身体的一部分悬空着。但是他非常的镇定,一点也不怕摔,反正这个高度也摔不死他。

    他闲极无聊,抬起爪子,伸出舌头,动作很秀气的舔了舔毛,“那道符篆快要不行了喵~”

    姜晴天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表情很复杂,“他们……会死的吧?”

    虽然是那些人自己找死,但是一想到要亲眼看到同类死在眼前,这种感觉很难描述。

    九命点点头,“一旦没有了制约,怨灵想要杀他们,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也不一定死吧,看绯色什么时候能把生意谈好,毕竟管理处办事,很多时候都是把人命放在第一位。或者是朝夕把甜甜带回来,她什么都知道,不该死的她会顺便救下来。”

    反正说白了,他是不会动手救人的。退一万步来说,也不会救自己冲上去找死的傻/逼,浪费力气又浪费表情。

    姜晴天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不再去关注那几个脑残,之后无意间,瞥见躲在小楼旁边供人休息的石桌后面的年轻男人。

    那是老人的儿子,小吴。

    姜晴天还记得,在病房里的时候,他是离老人最近的几个人之一,后来逃命时他抢不过其他人,几乎是最后离开病房的人了。那时候,怨灵已经成型,并且可以行动自如,只要想,完全可以把他留下。

    但是怨灵并没有。

    哪怕他是个畜生,老人依旧念着亲情,在有理智的情况下,饶过了他。

    这些,他并非不知情,他曾亲眼看见怨灵的步伐停下,转而向其他人飘去。

    可是现在,他却躲在那里,看着其他人欺辱漫骂母亲灵魂化作的怨灵,无动于衷。

    这样的人……呵。

    姜晴天移开视线,再落到怨灵那边时,发现那几个脑残,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的恶心,手上的树枝,不再是发/泄愤怒一般胡乱抽打,而是有目的的,戳向某些地方。

    站在楼顶上,能听到那种恶心得让人把隔夜饭吐出来的声音,伴随着不堪入耳的肮脏词汇。

    一瞬间,姜晴天简直气得要爆炸,怒骂道,“这些狗东西!”

    “阿九,快让他们滚,太恶心人了!”

    “不用了。”九命舔一下爪子,往脸上擦两下,又继续,“符篆已经无法压制她了喵~”

    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大门口那边的,异变突生。

    几个男人一如之前,脸上带着恶心的笑容,将树枝收回来后,又准备刺出去。

    然而动作才做了一半,却见那张贴在怨灵眉心的符篆,忽然燃烧起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完全燃烧殆尽,只余下飞灰,飘落在地。

    这个过程太快了,他们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还在下意识继续手上的动作。

    离得最近的那个人,手中的树枝穿过怨灵的身体,而他的手,也伸到了怨灵面前。过了两秒,他终于反应过来,脸上表情迅速变换,从肆意恶心的笑,变成极端的惊恐扭曲。

    一声轻响,手中的树枝掉落在地上。

    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可惜在他行动的前一秒,怨灵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伴随着灼烧的疼痛感,他亲眼看到自己被怨灵捉住的手腕处,肌肤犹如老旧的墙皮一般,一点点剥落,露出下面的血肉。

    “啊啊啊啊——”惊恐至极的惨叫声。

    其他几个人,吓得丢下手中树枝,转身拼命奔逃。也有胆小的,直接吓得瘫倒在地,双腿直抖,身下有水渍蔓延开来。

    不用说,这就是第二个目标。

    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在疗养院上空回响着,经久不散。

    其他躲着的人,俱都是面色苍白身体颤抖,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小吴也害怕,整个人缩在石桌后面,抱膝蹲下,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要来不要来不要来……”

    第五声惨叫,从三层小楼里传了出来,正是他旁边不远处的那间屋子,从窗户里飘出来。

    这代表着第五个人死了。

    刚才那些作死的人,一共五个,都死亡了。

    下一个,会是谁?

    无数人的心悬了起来。

    偏偏这个时候,疗养院里忽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几乎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内心的恐惧不断蔓延,小吴实在坚持不下去,颤巍巍的抬起头,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却对上一抹漂浮的影子。

    怨灵漂浮在他前方,不知已经多久了。

    他的身体因恐惧,有一瞬的僵硬,而后猛一下,手脚并用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喊,“别……你别过来……”

    他在退后期间,视线无意间侧面的景观树后面,一个颤抖的身影,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抬手指着那边,“那里……那里有人,你去……去找他……”

    怨灵对那边的人视若无睹,缓缓飘向他。

    小吴几乎要吓死,扭头四顾,指出视线范围内,每一个人的藏身之处,“那里,那边,那些都是人,你去杀他们,放过我吧,求求你……”

    他一边逃,一边哀求。

    可惜怨灵仿佛认准了他一般,只看一眼他指出的那些人,自始至终都跟着他。

    这样的如影随形,简直能把人逼疯了。

    小吴慌不择路,从疗养院三层小楼前的院子,进到小楼里,又顺着楼梯一直往上爬,到了三楼,忽然一转弯往走廊尽头跑去。

    进了门,才发现是一切变故出现的地方。

    活人与死人共处一室,血腥又凌乱。

    他想离开,怨灵却已经追到了门口。

    一步步后退,很快到了窗边上。

    “你……你别过来……别……”他看着地上还喘息的活人,慌乱之中,竟也把人给认了出来,“他,就是他,庄家的手下,跟注买你死……”

    这句话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怨灵面容扭曲到了极致,猛一下向他扑来。

    “啊——”一声惨叫。

    “砰!”重物砸在水泥地上的发出的声音,一朵血色的花静静绽放。

    ……

    楼顶上,绯色对电话那头的繁语说,“交易达成。从现在开始,到你们的人过来,我保证不会再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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