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棋盘上的跳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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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架又一架涂着青天白日的飞机咆哮着从远方飞来,掠过云层,向地面俯冲下来。随即,一排排炸弹飞出机身,从天而降,伴随一连串轰隆隆的爆炸声,一股股黑烟冲上云天。在熊熊的火光映衬下,雕刻在城门洞上方的刚劲有力的魏碑体大字“林河”特别醒目。

    林河很多房屋是木质结构,木门、木窗、木质立柱,木梁、木檩、木椽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麦秸秆,这些东西见火就着。于是,轰炸刚开始,县城就已是一片火海。

    敌机轰炸尚未停止,一些解放军就慌忙跑进城里扑火、救人。一个二十七八岁、身材瘦长、浓眉毛、高鼻梁解放军奔进一间着火的民房,不一会,他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女童跑出来。街上到处是到卧的平民尸体,他们的亲属趴在旁边痛哭。好多房子还在蹿着火苗,吐着黑烟,发出毕毕剥剥的响声。不时有一些房子倒塌,响起哗啦哗啦的声音,扬起迷漫的灰尘。

    这个解放军抱着女童,站在大街上,注视着眼前家破人亡的惨状,紧锁的双眉连成一道粗黑的线条,瞪圆的眼睛喷出两条炽烈的火光。他就是冯滔。

    看着敌机得意地飞走,冯滔忍不住“呸”了一口,“狼心狗肺的,有本事把炸弹扔到东京去呀,炸自家同胞算什么东西!”

    一个拿着长笤帚正在扑灭烈火的厚嘴唇青年战士,一听这话就转身问道:“营长,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冯滔把女童递给一个走过来的女干部,随后也拿起一把长笤帚一边扑火一边说:“抗战期间,日本鬼子在我们国家到处杀人放火,连******宋美龄的住处都几次遭到鬼子飞机轰炸。可是整个抗战期间,国民党空军从来没有在日本本土扔过一颗炸弹。只是在抗战初期扔过一次传单。按照国民党空军之母宋美龄的说法,扔炸弹会伤害日本平民。”说到这里,冯滔又“呸”了一下,“******宋美龄担心对日本扔炸弹会伤害日本老百姓,下不了手呀。可他们对解放区一而再再而三地扔炸弹,这咋就不怕伤害本国无辜的老百姓呢?这怎么就能下得了手呢?”

    这时,一个小战士跑过来,“冯、冯营长,敌人又开始进攻了。”

    “唔?”冯滔放下笤帚,转身跟小战士走了。

    一个厚嘴唇战士这时轻轻地戳了一下旁边一位也在扑火的青年战士,“小蒋,通讯员叶津这会儿喊营长准是有任务吧?”

    小蒋只顾低头扑火,没有吭气。

    林河现在成了火与烟的世界。穿灰色军服的江淮解放军与穿黄色军服的蒋军在这里展开了持续多日的拉锯战,厮杀异常激烈。国共两党打的是内战,但是,两党军队使用的武器却是高度国际化。从国民党创办黄埔军校到抗战,一些国家出于利用、拉拢、控制国民党的目的,或者干脆就是为了纯粹的卖货赚钱,陆续向国民党出口了大量武器装备,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又接收了侵华日寇一百万人的全部军火。因为武器来自几十个国家,一直就有人戏称国民党军队是万国武器博览会。

    有些武器的弹药打完了,外国却不再出口弹药,国民党又仿造困难,就只好淘汰。但是到1946年内战爆发时,国民党军队使用的武器仍多达美、英、日、苏、德、法、加拿大、捷克斯洛伐克、西班牙、比利时、荷兰等十几个国家。其中,国民党中央军一流部队基本上是美式装备混搭少量的英式和加拿大装备,二流部队和少数地方军是少量美式装备混搭大量的其他国家武器,三流部队和多数地方军则是没有美国货的混搭。共产党自建军以来,武器来源一直靠战场缴获,所以解放军也是使用万国牌武器。

    现在,进攻林河的是国民党中央军一流部队74军,基本为美式装备。解放军的武器主要是抗战时期缴获日伪的日式装备,混搭的万国牌武器里虽有少量美式英式装备,但都是轻武器,装备实力总体上远远落后于对阵的蒋军。蒋军倚仗武器优势,把像雨点一样密集的炸弹、炮弹、子弹都倾泻到解放军阵地上,刺耳尖厉的爆炸声一直持续不断。阵地后方的很多村庄也被黑烟笼罩,一些房屋墙上的白石灰标语仍清晰可见:

    ——“坚决打好第二次林河保卫战!”

    ——“坚决保卫土改果实,誓死保卫江淮解放区!”

    ——“用战斗捷报迎接新年!”

    ……

    冯滔带领第一营奉命夺取一个刚被蒋军占领的村子,战士们利用树木、蒿草、沟坎作掩护,悄悄地匍匐前进。尽管战士们十分注意隐蔽,但村口的敌军还是发现了白天行动的对手,于是各类火器慌忙开火,解放军也随即开火。密集的火流来回穿梭,溅起的灰尘四下飞扬。刺耳的枪弹声惊得在附近栖息的麻雀扇起翅膀仓皇飞到远远的空中。虽然双方都不时有人中弹倒下,但谁都不肯退缩,激烈的火力对射仍在继续。

    冯滔刚冲到离敌人很近的一棵大柳树后面,几颗子弹就朝他飞来,打中了树干,发出“当当”的响声。冯滔挥起德式驳壳枪,砰砰,一排子弹扫过去,几个敌兵倒下。他后面的小毛和小蒋随即甩出手榴弹,轰轰,爆炸产生的烟雾迅速蔓延开来。这时冯滔借助烟雾掩护,冲到毙命蒋军士兵跟前,插起自己手枪,捡起蒋军的美国汤姆式冲锋枪,对着还在顽抗的蒋军“嘟嘟嘟”一阵横扫,一个军官和他身边的机枪手、几个士兵立刻歪倒在地。其他的蒋军士兵一看当官的死了,对手也逼近了,慌了手脚,扭头就村里逃。

    冯滔回头喊了一声,“同志们,往里冲!”

    在一间大门敞开的房子里,一个蒋军少校手握电话机,正洋洋得意地向上司报告:“是的,我是在张苗村跟您讲话,我们已经占领了张苗村。照这样打下去,最多一天,我们就可攻占林河县城——啊!”

    一排子弹扫射过来,那个少校和周围几个官兵一齐倒下,另外几个士兵慌忙就跑。

    冯滔带着战士们快步从倒地蒋军跟前跑过,向前猛冲。刚才还在报功的电话机此刻吊在柱子上,来回摇荡的电话机话筒里传来焦急的声音,“喂!马营长,你那里怎么样了?快说话呀,喂喂!你怎么不说话?”

    刚刚结束战斗的阵地上,弹坑、弹壳、血迹到处都是,多处大火还在吐着火苗,冒着黑烟。被硝烟熏黑了脸以及灰布军装的解放军战士依偎着战壕,默默地凝视前方。散落一地的子弹壳也在默默地向人们展示自己的身份,最大的是美国汤姆式冲锋枪11.4毫米弹壳,稍小一点的是英国司登式冲锋枪9毫米弹壳,再小一点的是德国驳壳枪7.63毫米弹壳,数量最多的是两种弹壳,一种7.9毫米弹壳,为国民党仿造德国的中正式步枪和英、法、捷、加拿大机枪通用,另一种是7.62毫米弹壳,美国、苏联的步枪、机枪通用,最小的则是日式轻武器通用的6.5毫米弹壳。几种7毫米的弹壳差别很小,不易肉眼辨别。

    冯滔趴着战壕边,拿着望远镜在观察前方。他旁边的战壕边沿有一支被炸断的苏联莫辛纳甘7.62毫米步枪(中国人俗称水连珠),残断的枪筒上还可以清晰地看见刻着出厂年份“1938”的字样,这是抗战初期苏联卖给国民党政府的,内战爆发后被解放军缴获。过了一会,他弯腰钻进旁边的防炮洞里,从地上的黄挎包里拿出一个黑皮笔记本,随后他坐到地上,掏出钢笔在笔记本上默默地写着——

    枫:我现在又给你写信了。这已经是我写给你的第四封信了。虽然知道这信明明寄不出去,但是我仍然这样做,为的是等我们团聚以后,让你看看这些信记录着这几年我对你是怀揣着怎样一份情感。

    我现在一切都好。你现在还好吗?我们已经分别三年了。如今你可能不在那座山城了。那么你现在是在哪里呢?我真是牵挂你呀!抗战胜利后,我比别人还多一份欢喜,当时我估计,毛主席和******已经开始直接谈判,国家将要转入和平建设,我们也会很快重逢。可是没想到,******集团却在今年六月发动对我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我们的团聚也因此被耽搁了。

    我们现在正在进行第二次林河保卫战。从目前局势来看,此战胜利已成定局。我现在预感到,林河的胜利将迫使国民党不仅停止对我黄淮海解放区的进攻,而且还将停止对我所有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最后,国民党只能选择坐下来与我党进行和平谈判。这样算来,阴历年前后,全国即可恢复和平建设。那么明年春天,在紫燕归来、百花盛开的温馨季节,我们就可告别相思之苦,重逢团聚。枫,到那时,我会激动地拥抱你,抚摸你,吻你。

    写到这里,他仿佛看见,眼前花瓣张开,蝴蝶飞舞,柳叶碧绿,油菜金黄。绿草如茵的原野上,一个穿着白纱裙子的身材细长的窈窕女孩一手拎着一束花,一手在空中挥舞,正从天边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的向他小跑过来。和煦的春风吹来,女孩脖子上的红色丝巾飘逸起来,遮住了女孩的脸庞……想到这里,冯滔脸上浮起了甜甜的笑容。

    就在这时,瘦小的叶津跑过来,气喘吁吁,充满稚气的圆脸上红彤彤的。“冯、冯营长,团、团长请、请你接电话。”

    冯滔收起笔记本,掏出绣有南天竹花瓣的手帕擦擦额头上的烟灰,起身跟叶津走了。

    附近战壕的的小毛眼睛一亮,轻轻地捅了一下旁边一位尖下颌青年战士,“小蒋,营长成天带在身上的那条手帕是不是他心上人的?她是干啥的,怎么一直不露面呢?”

    小蒋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神情,“小毛,当兵的只管叫干啥就干啥,其他的事不要多嘴。”

    小蒋旁边虎背熊腰的连长郭林笑了,“小毛,你着什么急?现在没到露面的时候,等到时候,还少了你们的喜酒吗?”随后他瞅了一下阵地前方,又笑了,“营长从前是地下党,没准呀,他那漂亮的伙计就在对面呢。”

    这是一座江淮乡绅的宅院,高大的门楼两边连着红砖围墙,用青石板砌的三级台阶与木质门槛衔接得十分紧凑,台阶两边各摆放着一只青石狮子。门楼里边是两进宽敞气派的铺青瓦砌红砖的上房、厢房,以及显得比较幽静的后院。这套宅子现在已被国民党军队占用,大门口站着几个戴钢盔的持枪哨兵,两扇大门被敞开着,不时有国民党军人进进出出。

    戴船形帽,穿美式咔叽夹克军服、佩带上尉肩章的年青女人拿着一张电报稿从前排西厢房出来,她二十多岁,齐耳烫发,皮肤白皙,五官标致,身材匀称。她是军部秘书刘雁。这会儿,她沿着回廊通道来到前堂门口,立正说:“报告。”

    “进来。”一个军官正趴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看地图,头都不抬。他约摸四十岁,长方脸,大鼻头,身材高大,黄呢子军服上佩带着两颗金星,他,就是国民党74军军长,陆军中将唐金山。

    刘雁走到桌前,高跟鞋一并,“报告军座,张师长报告说,今天我军对林河的第四次进攻又失败了!”

    “知道了。”唐金山只顾看地图,还是没有抬头。

    刘雁放下电报,梳理了一下弯曲刘海,椭圆形小脸蛋上浮起一丝阴云,“咱们74军过去从未打过败仗,今年十月光复伪江淮共区原首府楚州也没遇到太大的麻烦。可如今却被这小小的林河城别住了马腿。上一次打了十三天没有成功,这一次到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要是还拿不下来,我担心共产党的报纸电台又要说您——”

    “说我什么?”唐金山猛一抬头。

    刘雁迟疑了一下,还是大着胆子说:“说常胜将军唐金山又遭到了失败!”

    “是呀!”唐金山托起下巴,神情有点伤感,“人家现在有资格嘲笑我们。但我们,却要为夺取林河做最坏打算,现在,74军已经不存在男兵和女兵、战斗员和非战斗员的区别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准备着去跟共党拼刺刀。刘雁上尉,到时候你敢不敢端枪去冲呢?”

    “我?”刘雁一愣,脸上的红晕与口红交织在一起。她看了看自己肩章上的三道杠,犹豫了一下,刚才已经岔开的两只高跟鞋又“啪”地并在一起,“我是军人,军人随时准备牺牲!”

    唐金山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很好,谢谢你,你——”唐金山话音未落,靠东墙的长桌上放的电话铃响了。“你去接一下,”他向刘雁摆摆手。

    刘雁过去拿起话筒,“喂,我是刘秘书,你是谁?哦,那、那我请示一下。”她把话筒捂住,“军座,中央社战地记者徐励要求采访您。”

    唐金山挥一下手,“就说我忙,没空。”

    “人家大老远跑来,您躲着不见未免太失礼了吧?”

    唐金山低头想了想,“好吧,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中尉军服、脖子上挂照相机的年轻女人迈着轻盈的步履走了进来,她与刘雁年龄相当,五官俊秀清丽,细长的身段窈窕匀称。她向唐金山行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捋了一下烫发刘海,笑吟吟地说:“唐将军,我们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噢,徐小姐,你穿上军服,更有一番英武之美,不愧是国防部新闻局委任的中尉新闻官。哦,请坐。”唐金山站起来,客气地摆手示意徐励坐到他对面。

    徐励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上依旧带着微笑,“感谢将军夸奖,军服是国防部特意发给战地记者的。其实我这也是徒有虚表。至于中尉新闻官,其实也是新闻局为了便于记者战地采访临时给的军方名义”她注意到唐金山三七开发型梳得整齐油亮,上唇、下巴和两腮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泛出青色,军服风纪扣紧紧扣着,军服上也不见皱折。

    唐金山也坐下来,依旧客气地说:“徐小姐与唐某没有上下级关系,况且,你今后还会经常采访我。所以你不必一见面就行军礼。昨天,行营政工处的蒋处长打电话通知我,为了便于你徐小姐今后作为常驻记者在我74军的采访报道,准备让你兼任74军军部中尉新闻官,问我什么意见,我当然没意见了。噢,行营政工处的任职令很快就会发布下来。”

    “感谢唐将军好意,那我以后恭敬不如从命。”徐励一边说,一边从黑皮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我们言归正传,请问唐将军,您如何评价第二次林河战斗?”徐励的嗓音很甜润,语气却很犀利。

    “惭愧呀,徐小姐。”唐金山无奈地两手一摊,双肩一耸,“我可以用外交辞令‘军事机密,恕不奉告’来搪塞你,但你身为记者,想必也能品出一些奥妙。10月18日和11月31****两次采访我,我都是在这间屋子。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可我还在这间屋子,我的司令部一点都没有前进,剩下的话我就不说了。怎么写,那是你的事,我无权干预。你要骂我你就骂吧,只要你们社长同意就行。”

    徐励微笑了一下,“将军如何评价对面的****?”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唐金山苦笑地摇摇头,“用共产党的话说,这是一支久经考验、英勇善战的老部队。据共产党方面材料说,该部诞生于******领导的南昌暴动,跟朱德上过井冈山,跟******打过游击,走过两万五,打过平型关。部队番号几经变动,现在的番号是所谓‘江淮解放军第一师’。师长常戈,一员勇将。政委罗正平,是个二七年以前入党的老党员,他还兼任所谓江淮解放军的政委。第一师现在下辖两个旅……”

    “等等,”正在记录的徐励插话问,“您刚才说****第一师参加过平型关战役,可据我所知,江淮****由新四军江淮军区整编而来,平型关战役是八路军打的,这是怎么回事?”

    唐金山笑着解释说,早在抗战初期,共产党就有一个很大的战略意图,想把全国的****连成一片。1938年年底,共产党派出大批八路军从山西挺进冀中、山东,与当地共党武装汇合。1940年,八路军又从山东南下,越过陇海路,与南方的新四军汇合。1941年皖南事变后,共产党为了给新四军争名分,把陇海路以南的八路军全部改称新四军,这个江淮第一师就是当年从山西平型关跑到淮河长江的八路军的一部分。

    “噢,是这么回事。”徐励换了个话题,“将军,我想去前沿采访一线官兵,可以吗?”

    “你最好别去,”唐金山摆了摆手,“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得注意安全呀。”

    徐励笑了,“将军,据我所知,您的部队里有很多女兵,比如这位刘小姐,还有——”

    “报告!”一个清脆的话音打断了徐励的讲话。

    “进来。”唐金山回头应了一声。

    一个肩章上扛两道杠的女兵走了进来,她二十出头,细高挑,瓜子脸,大波浪烫发披在肩上,腋下夹着公文包。见她进来,徐励又抓住了话题,“还有这位中尉机要员陈书香小姐,还有其他女兵,她们在枪林弹雨里穿行,时刻都有危险。您担心我的安全,难道就不担心她们的安全吗?”

    “她们和你不一样。”唐金山不再理会徐励,起身向陈书香走去,“什么事?”

    陈书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电报,“陈长官来电催问林河战况。”

    唐金山接过电报,看都没看,随手扔在桌上,歪着头说:“告诉陈长官,我军正在稳步推进,不日即可攻克林河。”

    陈书香抄好电报稿,把文件夹和钢笔送给唐金山,他接过笔潦草地在文件夹上签了名。

    “徐小姐,我累了,想一个人呆一会,你走吧。”唐金山打了哈欠,揉了揉太阳穴。

    “徐小姐,请。”刘雁摆了一下手,徐励只得不情愿地站起来,合上笔记本,跟着刘雁、陈书香一起出去了。

    三人来到院子里,刘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粉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支口红笔往嘴唇上抹口红。徐励注意道,她那粉盒盖子里安了一块小镜子,镜子旁边贴了一张一寸黑白照片,那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的半身照片。

    “刘小姐,这是你的男朋友吗?”徐励笑眯眯地问。

    刘雁脸色有点发红,赶紧合上粉盒收到口袋里,“不!他是大明星冯滔先生,不过,我倒真希望他是我的男朋友。可惜呀,他三年前神秘地失踪了!”

    “噢?这么说,你是蜂蜜了?”徐励脸上仍然带着笑。

    刘雁瞪大了眼睛,“你、你怎么知道蜂蜜的?”

    徐励哈哈大笑,“大明星冯滔谁不知道?他演话剧演电影,演得好,戏迷影迷也就特别多。冯滔的戏迷、影迷,简称冯迷,谐音不就成蜂蜜了吗?”

    陈书香也笑眯眯地拍拍徐励肩膀,“大记者,不瞒你说,我也是蜂蜜。你呢?”

    徐励显然对这个陈年刑事案没兴趣,翻了翻眼皮,“我看过他的戏,不过,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那时我就没被他迷住,如今嘛,哼哼。”

    这时,一个肩章上戴两朵梅花的高个子军官走进院子,刘雁、陈书香赶紧立正敬礼。

    “二位小姐,不必多礼。”那军官一面还礼,一面笑着说:“你们可是见官大一级哟!”

    刘雁也笑眯眯地说,“张营长,您是中校,我们都是尉官,不给您敬礼就乱了规矩。”

    “您就是特务营营长张立江中校吧,”徐励脸上带笑,马上又抓住了新的采访机会。“我是中央社记者徐励,我在中央日报上见过您的照片,您在抗战期间立过很多战功。今年十月,您在光复楚州的战斗中立了头功。此次林河之战,您是否会再立新功呢?”

    “啊,这个嘛……”张立江发觉这个看似简单的话题其实并不好回答,他转了转小眼睛,笑眯眯地玩了句外交辞令:“军人从来都是想着立功。”然后,他赶紧转身上了大堂。

    陈书香拉了还想追问的徐励一把,“别问了,咱们走吧。”随后,三人一起走出大院。

    张立江进门后,唐金山对他摆了一下手,示意他走近桌子。“林河之战,我们吃亏就吃在硬碰硬上。以往我们总以为****只会打游击,不能打硬仗,可从这几次战斗来看,他们打硬仗也是挺厉害的。因此我们要改变战术,不要再硬碰硬,要选择****薄弱环节作为突破口,一下子插进去,致他于死命!”说着,他握紧拳头狠狠地捶了桌面一下,光当一声,在这清静的屋子里特别响亮。

    “那么****薄弱环节在哪里呢?我仔细研究了一番,在这——”说着,他伸手指了一下地图上标的“乌泥塘”,“这里河沟纵横,池塘密布,还有大片沼泽地,地形十分复杂,不利大部队运动。因此,这两次林河之战,我们都没有向这里出击。也正因为这样,****也一直没有在这里设防。现在我决定,由军部特务营、153团组成突击队,穿过乌泥塘,直扑林河城,聚歼****于林河城下。这次行动的代号就叫棋盘上的跳马。”

    说到这里,唐金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张营长,特务营是此次行动的前锋和尖刀,成败就看你们的啦。为了确保成功,我是高度保密,现在只有你我两人知道行动部署。等一会,于团长来了,他将成为第三个知情者。张营长,你要注意,部队在到达乌泥塘之后再宣布行动内容。在没有到达林河城以前,不准暴露行踪,要保持无线电静默,明白吗?”

    “明白!”张立江双脚一并,随后又眨眨眼,“也许是我神经过敏了,刚才那个姓徐的小娘们问我话的时候,我总感觉她像是在套我的口风?”

    “噢?”唐金山转了转眼珠,随即笑了。“你多心了。刚才你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找你干什么?那小娘们紧她套,又能套出啥子?何况记者问话也是挖新闻线索。好啦,赶快行动吧!”唐金山在与张立江握手时感觉到自己的手颤抖得很厉害,他明白他这是在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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