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还是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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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妈一见到肖曦,就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肖宇寰出事之后,不少亲朋好友都过来探过病了,也给了肖妈不少安慰,然而肖妈却没法宽心,连情绪都拼命压抑着,不敢表露出真正的恐慌和无助来,因为这个家需要她来支撑。如今见到儿子,就像是找到了支柱一样,终于敢放任自己的情绪了。

    肖曦搂着母亲,不住地轻拍她的背安慰:“对不起,妈,我回来晚了。别怕,不要哭,爸不会有事的。”

    肖妈在儿子怀里哭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肖曦接过郑海飞递过来的纸巾替母亲擦着眼泪说:“对不起,妈,让你受苦了。”

    肖妈紧紧抓住儿子的胳膊:“回来就别出去了,你不在家,家里出了点什么事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肖曦点头:“好。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郑海飞知道这对久别重逢的母子有很多话要说,便悄悄地出去了。肖妈把事情的经过给肖曦说了一遍,抹着眼泪说:“当时多亏了小郑也在,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郑呢?”

    肖曦扭头一看,发现郑海飞已经不见了,便说:“可能有事出去了。爸发生这样的事,咱们谁也没料到,但他现在没有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肖妈听到这里,忍不住又啜泣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事。”

    肖曦看着正在病床上熟睡的父亲,轻拍母亲的背安慰她:“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因为还没有见过清醒的父亲,不知道具体情况怎样,但只能这样安慰母亲。

    这时,郑海飞从外面进来了,手里提着一份快餐:“肖曦还没吃午饭吧,吃点东西吧。”

    肖妈松开儿子,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他,发现他又黑又瘦,眼泪不禁又涌了出来:“对,你快吃饭吧。”

    肖曦闻到香味,顿觉饥肠辘辘,上船之后几乎没好好吃过饭,得知他爸出事之后就更没好好吃饭,最近一顿饭还是今天早上在火车上吃的盒饭。郑海飞替他将袋子打开,对他说:“先去洗个手。”

    肖曦听话地去了。郑海飞买的是海鲜面,里面除了虾和牡蛎,还有很多绿油油的青菜苗,看起来就香浓诱人,肖曦很久没吃蔬菜了,夹起一颗菜苗塞进嘴里,顿时觉得无比满足:“好吃。”

    郑海飞说:“很久没吃青菜了吧?我特意多要了一些。”

    肖曦用力点头:“对,船上的蔬菜只能存放几天,吃完就没有了。”

    肖妈看着一向对青菜不怎么感冒的儿子如今对青菜大快朵颐,不由觉得心酸,又感觉到郑海飞的体贴,他总是那么细心。得知丈夫出事之后,她方寸大乱,全都是郑海飞在忙里忙外的张罗着,跟派出所和凶手家属接洽,送菜送饭,还帮着丈夫翻身、搬动身体,虽然话不多,但从来没有露出过不耐烦的神情,总是任劳任怨,有着十二分的温和耐心,就算比亲儿子也不遑多让了。肖妈对郑海飞了解得越多,心里对他的认可也就越大,如果是个女孩,做自己的儿媳多好啊,还用费这么多周折吗?不过偶尔也会想,多这么一个儿子似乎也不错。只是丈夫的态度还很模糊,所以不能背叛丈夫倒戈。

    肖曦正吃着饭,肖宇寰醒了,肖妈激动地说:“老公,你看谁回来了?”

    肖宇寰顺着肖妈的手看向肖曦,面色异常平静:“他是谁?”

    肖曦几乎傻了,手里的筷子都掉了:“我爸这是失忆了?”

    肖宇寰的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并不盯着肖曦,过了一会儿才说:“是肖曦?”

    肖曦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他爸真的失忆了,那也太狗血了:“对,是我。”

    肖妈对丈夫说:“儿子担心你的身体,所以直接从德国赶回来了。你还认得曦曦吗?”

    肖曦听见母亲这话,不由得皱眉,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还认得自己?

    肖宇寰不高兴地说:“当然认得。他不是去当海员了,回来干什么?还是说他已经答应跟那姓郑的分开了?”

    “没有,我只是听说你身体不好,回来看看,我没答应和郑海飞分开,我们不会分开的。”肖曦终于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是自己不做海员了,也不能马上就和郑海飞在一起,因为父母对他们的事完全没有同意。

    “不分开就给我滚回船上去,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肖宇寰发起了脾气,用力拍着床板,脸色也因气愤而涨得通红。

    肖妈看见肖宇寰发脾气,急得慌忙扑上去抱住丈夫,连忙说:“宇寰,你别激动,身体才刚刚好一点。我让他走,让他走。”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还回过头朝肖曦无奈地抬下巴示意,让他出去。

    肖曦不理解母亲的做法,想要张口辩驳,但是郑海飞已经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出去,直到出了门,郑海飞才开口说话:“你爸现在是病人,你别跟他计较,多顺从点,对他的康复有好处。”

    肖曦靠在墙上,垂着头无比沮丧地说:“我以为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见到我回来,多少会高兴一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郑海飞看着这样的肖曦,特别想将他搂进怀里安慰一下,但只是抬起头摸摸他的脑袋:“你要理解你爸,他伤到了头部,已经出现了脑外伤后遗症,他的情绪很容易激动,而且还出现了失认症状。”

    “什么症?”肖曦听到了一个从未听说过的词,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郑海飞。

    郑海飞说:“失认症,就是一种认识障碍,他现在见到的东西跟他以往记忆里对人和事物的认知对不上号。你爸这种应该是属于视觉失认症,他看到你的样子认不出来你是谁。”

    “难怪!”肖曦想着他爸刚才看到他似乎全然不认识的样子,“不对啊,他后来还是认出我来了啊。”

    “他是通过你的声音辨认出来的,视觉失认症,就是看到的东西和记忆中的对等不起来,但是听觉和触觉并没有失认。”郑海飞解释说。

    肖曦总算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样,那是见到所有的人都认不出来吗?跟脸盲症一样?”

    郑海飞摇头:“可能比脸盲症还麻烦,不仅辨不出人的模样,连见到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用途,需要人在一旁指点他。”

    “那他连我妈都不认识了?”肖曦吃惊地望着郑海飞。

    郑海飞微点头:“你妈妈要是不说话,他也不认识。所以我在的时候都不开口说话,他对我很排斥。”

    肖曦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了:“这只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以后能恢复吗?”

    “医生说应该可以恢复,只是时间长短不定。”郑海飞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肖妈出来了,脸上泪痕未干,她看着儿子,感觉特别的愧疚:“曦曦,你爸现在情绪特别不稳定,我又不敢刺激他,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我先劝劝你爸。”

    肖曦点头:“没事,我爸的身体要紧。”

    肖妈将手里的钥匙给肖曦:“你的房间我还没收拾,你得回去自己铺被子。”

    肖曦看着钥匙,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好。”

    郑海飞在一旁说:“阿姨,我先送肖曦回去,晚点我给你们送饭过来。”

    肖妈点头:“好,辛苦你了。”

    郑海飞和肖曦下楼,上车后,郑海飞说:“去我那儿吧。休息好了再回去收拾。”

    肖曦点头,靠在座椅上:“我爸什么时候出院?”

    “等情况稳定一些过几天就可以回去静养了。”

    “那我还是不回去了,我要是在家,就算是我爸认不出我的样子,估计也知道是我,为了不刺激他,我还是别住家里吧。”

    郑海飞看肖曦:“也好,去我那儿吧。”

    肖曦将座椅往后放,靠在上面昏昏欲睡,看着郑海飞开车的线路,掀开眼皮:“不去悦轩小区,回大棚吧,我好久没看多肉了。”船上种的那些多肉都在那场暴风雨中掀翻了。

    “嗯。”

    郑海飞开着车,看着身旁已经入睡的肖曦,一贯冷静的脸上浮现出别样的柔情,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格外紧,生怕车开得不平稳,惊醒了肖曦的好梦。

    肖曦是被狗叫声惊醒的,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大棚外,车子熄火了,郑海飞正侧过身子望着自己:“到了吗?怎么不叫我。”

    郑海飞伸出手,用手指轻触肖曦眼下的青黑色:“见你睡得香,不舍得吵醒你。”

    肖曦伸出手,抓住了郑海飞的手指,郑海飞顺势俯身过来,用力抱了一下肖曦,在他颈侧说:“好了,回去洗个澡再睡吧。”然后松开了肖曦。

    肖曦推开车门,看见吧唧蹦蹦跳跳地在车子旁扑腾,看见自己时侧着脑袋看了一会,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然后猛地朝肖曦的腿上扑来,用后肢直立着,前肢搭在肖曦膝盖上,尾巴都快摇断了,欢喜得跟什么似的。肖曦弯下腰,摸了摸吧唧的脑袋:“你把它带到这里来了?”

    “嗯,你妈也没时间照顾它,我就把它带回家来了。”郑海飞走到车后座去提肖曦的行李,肖曦要过去帮忙,被郑海飞轻轻推开了手,“我来就好。”

    肖曦便空着手跟着郑海飞进了大棚,一进去便被满目色彩斑斓的多肉填满了双眼,他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还是多肉最可爱了,终于回来了,这种踏实、安心和欣喜的感觉果然只有在这里才有。

    正在前台坐着的罗眷看到肖曦,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肖曦,你回来了?!你不是去做海员了吗?”

    肖曦望着她笑:“罗姐,好久不见。我回来了。”

    罗眷从前台奔出来,用力搂抱一下肖曦:“回来就太好了,我以为你把我们老板给抛弃了,我就知道肖曦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肖曦抬头看前面的郑海飞,郑海飞正回头看他,肖曦哈哈笑:“怎么会,我舍得他,我也舍不得这么多多肉啊。”

    郑海飞听他这么一说,无奈地耸一下肩,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对罗眷说:“看吧,我还不及不上这些肉。”

    罗眷笑得花枝乱颤,摆着手:“那有什么关系,老板带着这些肉肉一起打包送给肖曦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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